第19章
她的反应这样的大,就连一旁站在的徐宝坤都感受到了,困惑地看着赢楚和秦氿。
“半年没见,氿儿就不认得我了?”
赢楚忽然开口,他不可能不注意到秦氿的变化,心底涌上困惑和警惕,可呼唤秦氿的小名时却语气亲昵。
秦氿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今听见赢楚叫自己,好像有蛇在她的身体爬过一样,激起的战栗和恐惧绝非沉默可以忍受。
秦氿猛然间后退一步,在赢楚阴戾的目光下垂下了头,声音故作冷静地开口。
“二皇子,请自重,如今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她的声音艰难而哑涩,乍一听好像是因为受了天大的委屈,此刻见到了可以倾诉依靠的人却因为身份有别而不得不忍耐着。
赢楚眼底的警惕和试探褪去,看着垂着头可怜的秦氿,叹口气。
“即便你已经嫁人,也是我的氿儿。”
秦氿:“……”
秦氿想着前世的自己,不仅仅心盲眼瞎,可能耳朵还有问题。
秦氿不愿在这里多待,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二皇子叫我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赢楚和徐宝坤相互对视了一眼,徐宝坤笑嘻嘻地上前。
“秦氿姑娘,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赢允心思细腻,定然会仔细检查进入东江城的赈灾粮钱,我要是篡改名单数据,定然会被他发现。”
秦氿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语气有些畏惧和迟疑。
徐宝坤唉了一声:“不是说了吗,有二皇子在,不成问题。”
秦氿抬眸寻求地看向二皇子,后者浅笑,脸上皮肉虽然勾起,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看着秦氿,目光深情而平静。
“我知道嫁给皇叔委屈了你,你放心,我定当救你脱离苦海。”
秦氿:“……”
比起赢楚这做作的虚情假意,秦氿想,她还是更喜欢面对赢允,至少他的柔和与温雅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舒服。
“我该怎么做?”
秦氿“妥协”道。
徐宝坤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秦氿,秦氿打开,发现竟然是明日徐升要送给赢允查看的赈灾名单。
徐宝坤道:“名单的数量都在这里,到时候只需要你照着改动一下便好。”
“如何改动?”
“赈灾粮钱进入东江城时有五十万两,然而出城时,允王爷签的通行令上却只有三十五万两。”
呵,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那剩下的十五万两呢?”
秦氿问道,徐宝坤没料到秦氿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赢楚冷声道:“我自有用处。”
秦氿沉默,看着那纸张迟迟未接。
“明日赢允会去东江岸码头清点赈灾粮钱,若是不符合数目,他不会轻易签下通行令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让赢允在这张三十五万两的粮钱名单上盖下印章便可。”
赢楚说道,如毒蛇般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秦氿的身上。
秦氿迟疑着伸出手去接,而后脸上好像是出现了视死如归的神情一般,抬头认真的看着赢楚。
“你说过事成之后,我和赢允和离,你就娶我的话,可还算数?”
秦氿的这番话出口,赢楚心中的怀疑彻底打消,看着秦氿,或许是因为事情比他想象的顺利,因此笑容也发自内心。
“自然作数。”
“好,我等着。”
秦氿道,坚定地看了一眼赢楚,这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身后赢楚目光依旧还在,然而脸上笑意早已经收敛,又恢复了之前如毒蛇般阴戾的光芒。
秦氿回到允安院时已经天黑,屋外廊下等候的清沐听见里面的声响,很快便转身敲门。
“小姐。”
“进来。”
清沐连忙推门进去,正好看见秦氿正在解自己身上的装束。
“小姐可要沐浴?”
秦氿点了点头,清沐早就吩咐好了下人,此番便直接叫她们将热水抬了进来。
因为再怕出现像上次赢允来了秦氿却不知道的情况,这一次秦氿留了清沐在屏风外候着。
好在今日赢允并未出现,秦氿洗好澡之后从屏风外转出,清沐见后者头发微湿,便取了一边棉布替秦氿擦拭着。
“今天赢允没有过来?”
“没有,王爷今日一直都在书房。”
清沐道,透过铜镜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略带深思的面容,开口道。
“赈灾的粮钱已经到达了东江城,听说王爷早早就吩咐将通往灾区的几条河运航线都给空了出来,用来运输赈灾物品。王爷心善,也是真心为了庆国的百姓着想。”
秦氿听着,嗯了一声,却并未多言。
室内烛火通明,一室静谧,晚来风声之后,忽然间便多出了一阵脚步声。
秦氿抬头看去,正好和珠帘外的赢允对上了视线。
后者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秦氿,又看看秦氿身后的清沐,很快便猜到秦氿这是刚刚沐浴完。
“你先下去吧。”
秦氿对清沐说道。
后者点点头,穿过珠帘朝着赢允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间。
“今天怎么这么晚?”
秦氿起身走向赢允,这话好像妻子正在问候晚归的丈夫,语气带着困惑和担忧。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像一池平静无波澜的池水忽然被一根羽毛滑过。
赢允垂眸掩了眼底深邃沉沉的光,但是却还不忘回答秦氿的话。
“今日事情有些多,便耽搁了。”
秦氿也没再多说什么,走近赢允时发现他身上清冷的冷竹香有些浓郁,想来后者是在哪里洗漱好了过来。
轻飘飘的一缕钻进秦氿的鼻间的时候,好像上好的安抚人心的香料,使得秦氿原本因为见过赢楚的焦躁和恼怒情绪此刻都散了去。
“我听说楚江水患,赈灾的粮钱都已经到了东江城?”
夜色渐深,但是两人似乎并无睡意,便干脆坐在隔间的榻上闲聊。
秦氿挑了挑一旁的烛火灯芯,室内的亮度很快又提升了几分。
她转头看赢允时,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像极了赢允曾经无意间得到的一块黑色玉石。
声音也浅浅细细的,好像潺潺流过的小溪水,带着特有的清脆与冰凉。
赢允嗯了一声,烛光下的面容柔和而清润,回答问题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带着准确的意味。
“明日我会去东江岸码头一趟,叮嘱他们将赈灾粮钱运上货船。”
“你身体弱,让别人去就好了。”
秦氿应声道,语气是真真切切的担忧和建议。
赢允一时间拿捏不定她的意思,便轻轻弯了弯唇,垂了眼睫,掩了眼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