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冰雹夹着风雪向黑夜中冲来，在黑云蔽月、万里无光的隐秘小道中，一列钢铁巨物在缓缓移动。

“你们可真会挑时间。”虽然现在的泽一身处温暖的魔力装甲车里，还喝着热酒，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

一旁的卡西并没有回话，他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大雪，仿佛在想着什么。

作为队伍里的顶尖战力，67号自然也和他们在同一辆车内，只不过他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估计也没有聊天的心思。

“太慢了。”泽一轻声道了一句，虽然挑天气恶劣的时候出发有不少好处，但如果一直都是这个速度，那么只要大雪一停别人就能很快追上来。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查哈特和他的骑士团，虽然出发前胖子什么都没有说，但仅仅是那些魔晶根本就不需要全部的装甲车出动——这完全是一副搬家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胖子为什么不跟上来，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大概凶多吉少了。

至于基地里那些少数的工作人员……他们大概是用来断后的。

“基地里那些机关……”泽一皱了皱眉，他其实也没有机会去分析那些东西，如果它们被全部启动，那还真不好说……

“67号。”泽一从椅子上起身，“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卡西先站了起来。

“我怎么说你才肯理我？”泽一笑笑，“你不觉得车队的速度太慢了吗？一直以来都是你指挥的？”

“是。”卡西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现在的局势是个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难道不应该把计划说清楚么？”

“什么计划？”卡西的眼神坚定，甚至还带着几分质问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有心事的人。

“路线错了。”泽一拿起桌上的地图，“从一开始你们就被打算去「送货」，对吧？不然也不可能留那么多魔晶在基地。”

“切。”卡西不屑地笑笑，“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呢，那我倒要反问你，既然你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那你觉得还要按照原来的路线走？”

“胖子和我说你们只是离开旧南古极，但不是离开神遗国，”泽一盯着他的眼睛，“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组织的规矩，但违反命令不太好吧？”

“哼！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要离开神遗国？”

泽一指了指地图：“你不会以为，我没有一点掌握方向的能力，就靠瞎转圈才来到南古极的吧？”

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后，卡西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啧！你以为我想……”卡西显然有些不爽，“这也是组织的命令，一队往北方去，一队带着设备回本部……至于你……”

卡西瞟了他一眼：“出神遗国之前会把你放下来的，你现在的任务依旧是护送车队。”

“战略上的牺牲么？”泽一说得不冷不热，“胖子也一样么？”

卡西急不可耐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将它狠狠地碾熄。

“你tm问够了吗？”

泽一没有说话，而卡西只是匆匆与他对视一眼后便低下头去。

泽一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

“有敌人。”

角落里的67号在丢下这句话后便凭空消失，想必是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卡西和泽一也警戒了起来，现在他们这辆车队在这如此大的风雪之中，如果是有人在前面拦路那肯定是非常大的阵仗，但车队并没有停止，也就是说……

即使气息非常微弱，但3人都已感受到了，突然出现在车顶的追兵。

-

这是基地车队出发的4个小时前，南古极骑士团秘密出动，准备剿灭「疾」在旧南古极的窝点。

前进很顺利，路上的「雪地眼」被他们完美避过，大量的陷阱也被迅速排除，骑士团在不到2小时的时间里从新南古极到了旧南古极的遗迹。

不过在南古极骑士团之前到达的其实是「狐」，虽然查哈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已经尽力阻止她，不过这名少女在丢下一句“我从侧边包抄”后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啧！所以我才烦那个丫头！”

查哈特最终决定让骑士团提前发起总攻，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狐」的轻举妄动，而更多是因为整个基地的异常平静，这让查哈特怀疑「疾」已经从这里撤走了，不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希望西月那边能截住他们。”

根据内应传来的消息，最近「疾」会往神遗国西北部运输一批「货物」，为了歼灭「疾」在大部分势力，查哈特当然拜托了「西角城」的领主「西月」，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保证这场行动能百分百成功——作为兰特大陆最大的“黑色组织”，「疾」可谓是卧虎藏龙，而查哈特也没有彻底调查到这之内的真正力量，或许真的半路杀出个80多级的强者也说不定。

如果查哈特这个想法被几分钟之后的「狐」知道的话，她肯定会骂他是个乌鸦脑。

因为她真的在基地里遇上了“神秘的80多级的强者”。

-

“嘡！”钢铁扭曲的声音传进车里的每个人耳中，不过比起声音更令他们震惊的是车顶的拳头……会动的拳头……

铁拳缓缓转动，它似乎与车顶的钢铁融为了一体——整块车顶都随着拳头在扭曲，犹如突然出现的钢铁漩涡。

“怎么可能！”卡西不禁退后了几步，“这些魔力装甲车的钢铁原料可是非常高强度的！现在居然被……”

但车顶的人并没有因为卡西的震惊而停手，恰恰相反，越来越剧烈的钢铁扭曲声宣告着车顶的即将崩溃。

“对方的肉体极强！”就连泽一都不由得皱紧眉头，“随时准备弃车！”

“既然如此……”卡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按钮，“走！”

泽一自然不会迟疑，瞬息之间就破窗而出，随后冲入黑夜的大雪中。

轰！魔力装甲车在片刻之后爆炸开来，冲击波直接将泽一再震飞了上百米。

于爆炸中诞生的火焰照亮了无光的黑夜，而被白色覆盖的树木也燃烧起来，这条无人问津的深林小道在不到断断几秒钟的时间内成了方圆最引人注目的“亮点”。

“啧！”泽一迅速爬起身来，这种程度的爆炸……就连如此低温环境下的森林都被点燃了，但是……车顶的那个人竟然毫发无损！

卡西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但泽一却看到了一个在火光中缓缓行走的高大身影——他不紧不慢地向泽一走来，如同一个游刃有余的猎手。

“7阶魔力强化装甲……这个组织值得你们这样吗？”

几乎两米高的装甲破焰而出，但隔着几十米外，泽一却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流，于此同时，他依旧看到了雪花，缓缓而下、一片一片的雪花，它们如灵动的小鸟一样落到来者的肩上，不再变化。

「领域」！对方的「领域」精准而又完美地将自身包裹，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处于另一个冰冷的世界中，就连那朵雪花，此时也如同雕花一般生于来者的铁肩之上。

“不。”来者蔚蓝的瞳子如黑夜中的宝石一般耀眼，“我们更在意您，林一先生，一个能超越67号的强者，值得我们出动这样的力量。”

“女人？”泽一抬了抬眉毛，“你说是为了对付我？我不过收钱干事而已，当然，如果你们的价更高，我现在就可以丢下他们。”

“不必了。”女人的声音要比这场大雪冰冷地多，“毕竟我们赌对了，那么就不用再过多迟疑了，直接杀光就好。”

嗡！一丝极其细微的魔力波动迅速扩散，女人身上漆黑的魔力强化装甲也随之变蓝。

“扩散了「领域」么？”

寒气已经试图开始侵入泽一的身体，但「断绝」却自动隔绝了这股力量。

“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模仿「极冬之域」的人……我想想，你应该叫西月对吧？”

女人蔚蓝的瞳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片刻过后，手中的长剑把她的心神吸引了过去。

「永冬狱」，这是西月使用传说中的「永恒之冰」打造而成的长剑，由于原材料的特性，剑身呈现一种大海般的深蓝色，但无论是什么东西接触到它，都会在一瞬间被冻成冰块，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敢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使用，而单单是把它从「领域」中召唤出来也要花不少力气，所以西月一旦拔出此剑，便是毫无分寸的战斗。

问题就在这里，由于「永冬狱」的难以控制，西月几乎没用过多少次，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下面前使用，而她的「仿极冬之域」更是无人知晓的秘密——毕竟连去过「极冬之峡」的人都非常少，又有多少人知道「极冬之域」？

这种一见面就被人摸穿底子的感觉，倒是让她有一种久违的压力。

但西月可不打算去问眼前的这个少年，与其从他口中问出幕后之人，还不如杀了方便。

嘣！西月的身影凭空消失，而在半径几百米的「仿极冬之域」中，无数巨大的冰刺从地面暴射而出！

嘣！嘣！嘣！一声声巨响在森林中回荡，那些冰刺不仅将「领域」内的树木和地面彻底破坏，还不断追踪着泽一的位置，在出现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猛烈爆炸，同时了产生无数速度极快的冰屑，而它们像无数的子弹一样射向每个方向，就连「领域」外的人和装甲也不能避免。

泽一的身影在「领域」中不断闪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攻击还没有伤到他的资格，只是……对方还没有动真格。

追兵远不止西月一个，不知何时车队已经变成了一列火海，无数人在这之中死去，他们连感受痛苦的机会都没有，胖子引以为豪的装甲列队在这些人的面前仿佛纸造的玩具，只要一烧就毁。

“全军覆没吗……？”泽一的目光在火海中游动，最终还是没有找到67号的身影。

“这个时候还分心？”

泽一的世界犹如被突然静音一般，所有的爆炸声和风声在此时被彻底抹除，耳边只有西月的这一句话。

「神影•冬临」！

「永冬狱」的力量倾泻而出，将「领域」内的所有东西掩埋。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本来还有些沾沾自喜，查哈特说的那些复杂的机关结果一个都没有触发，她就轻松进入了基地。

将敌人全部歼灭。这本来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当她看到满地的血和尸体，她还是懵了。

这个基地里面，已经没有了活人。

凶手的手法极其利落，所有的死者都是被一击毙命，但伤口不同，头部、心口、颈部、整条手臂或大腿……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狐」不爽地踢开一条断臂，她的手自然不会干净，但看到满地的血和残肢断臂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会生起那种对战争的厌恶……

毕竟死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没有任何的反抗痕迹，这就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是一场屠杀的原因。

“明明没有毒气之类的东西啊……”「狐」的嗅觉足以闻出那种东西，哪怕只有一丝，但对方又是如此毫无忌惮的杀法……

“总不会是「领域」吧？可是也没有那样的魔力波动啊……”

就算是她，也不会为了杀这些人而动用「领域」，那完全是杀鸡用牛刀，更何况，他们的目标是这里的高层。

“难道是「西角城」的人？”「狐」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也就他们会如此“粗暴”地对付俘虏了。

……

仅仅是胖子失神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就被一把无形的刀刃彻底贯穿，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影子，身体的所有力气就随着血液喷涌而去。

“什么……！？”

胖子艰难地扭过头来，他想看清楚杀他的人都样子，哪怕一眼。

可是对方的身影早已被血迹染红——包括整张脸，无一不是血红色。

“最后一个……”少女的眼帘微垂，“都不会有痛苦的……”

一击毙命。这是少女对他们最后的仁慈，或是自己在杀戮时的最后一丝感情……

黑暗从她的身后涌来，将她身上所有的血迹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