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霍家的家主是霍家二爷,可世人皆知,霍家实际的掌舵人是那位腕戴佛珠,行事却以狠辣著称的霍三爷霍行止。
传言,他有今天的地位,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为求心安,才一心向佛,腕上那条佛珠便是最好的证据。
传言有真有假,比如他腕带佛珠是真,一心向佛确是假的。
至于手沾鲜血……
很多事情,霍行止都不想让她知道,陆苒便假装不知。
但她明白,他到了今天的位置,他不要别人的命,别人就会要他的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侧眼看了眼远处,霍行止还在和吴斌说着什么,并没有要过来的迹象,便从包里掏出一块吃剩的面包来,揉碎了,洒在湖里。
不多时,一条条锦鲤跃出水面,将面包碎吞进腹中。
而晚到的那些鱼就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
你看,鱼儿都知道的道理,人又怎么会不懂?
“陆苒,你给鱼喂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把这池子里的鱼,都给毒死了。”
要说在霍家陆苒最讨厌的人是谁,应该就是霍林了,甚至连霍家老太太都得排在他后面。
又贱又蠢,还偏就爱上赶着找茬。
陆苒本不愿搭理他,继续往水里投喂着。
但对方见她没有反应,反而得寸进尺的上前拉了她一下:“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是不是?”
陆苒眉眼皱起,厌恶的将他甩开,生怕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煞有其事的将霍林碰过的地方,用力掸了掸。
这一举动却刺激到了霍林,作为霍家唯一的孙辈,一向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
“一只狗罢了,什么时候也开始嫌弃起主人来了。”
这是说她是霍家养的狗呢!陆苒懂。
她转过身来,半耷着的眼皮倏地抬起,黑眸中的冰冷,在看到霍林身后的那人时,逐渐褪去。
霍林也在她神色变化中察觉到异样,顺着陆苒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霍行止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杀意后,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小……小叔……”
霍行止抬脚朝他逼近:“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侮辱她的话,我会立马送你下去喂鱼!”
气势威压下霍林早已吓的面无血色,霍行止没有理会,他回过身去,牵起陆苒的手,从湖边离开。
“小叔,我才是你的亲侄子,她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罢了。”
许是不甘心,又或许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走出几步后,霍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霍行止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微微侧了侧身,冲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意会。
片刻后,霍林刺耳的尖叫声和重物落水的声音交错响起。
他安抚似的捏了捏陆苒的手心:“别回头。”
陆苒抿紧薄唇,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认为,霍行止真的会让放任霍林在湖里喂鱼,但这种程度惩罚已经足够让霍林长长记性。
“小叔,我错了,我……呜……噜噜……”
霍林被倒立着插进湖里,在濒临窒息时又捞出,霍行止的人围了一圈,老宅的佣人只敢看着不敢上前,一时间里,霍林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此动作,反复多次后,才终于结束,他像是死鱼一般,被人扔在地上。
等霍行止的人都离开后,老宅的佣人才敢上前,将霍林扶起。
“咳……咳……滚开……”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后,留下的就是愤怒和屈辱:“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霍林对着周围的佣人发泄了一番,随即去了霍振霆的院子里。
“爸,爸……”
房间内,霍振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慌忙将桌上的盒子收起。
“爸,爸……”
房门被人推开,霍林哭哭啼啼的从外面进来。
“出什么事了?”霍振霆面上神色很不对劲,但霍林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并未察觉。
“我小叔他,他要淹死我!”
霍振霆的手猛地收紧,厉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疯子!”
“爸,不是我……”
霍林还想为自己狡辩,但刚一口便被霍振霆斥了回去:“好了,一个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房间门被人敲响,佣人提醒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霍振霆示意霍林先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这也就导致父子两个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迟了一些。
桌上众人目视着二人进屋。
“母亲。”
“奶奶。”
霍老太太微微颔首,面上虽有不虞,但碍于桌上其他人在场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道:“坐吧。”
她朝身后的人示意了一眼,片刻后,佣人端着各色菜式鱼贯而入,原本空荡荡的桌面逐渐的被填满。
在一道卤鸡脚落在桌上后,霍太太的眉头肉眼可见的蹙起:“这是?”
世家望族,极其注重餐桌礼仪,像是鸡脚这种吃相没那么雅观的食物,鲜少会在餐桌上出现。
“是二爷点的。”佣人说道。
闻言,霍震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是不是他点的,他还能不知?
只不过当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下。
“是,突然想吃鸡脚了,就让厨房给做了。”霍震霆干巴巴的解释。
“嗯,吃饭吧。”
偌大的餐厅中,一时间里安静的可怕,只偶尔会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声音。
这也是陆苒不喜欢到老宅的一个原因,古板,守旧,死气沉沉。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再好的食物吃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这顿饭与陆苒一样吃的并不安逸的还有霍震霆,他一看到面前的卤鸡脚,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晚饭前他收到的那个盒子,里面那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再好的食欲,最后也只剩下反胃。
他又何尝不知断手也好,面前鸡脚也好都是霍行止对他的警告。
但那又如何,到目前这一步,他们两个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警告就去收手。
再换句话说,就算他收手了,霍行止会放过他吗?
这般想着,他看向霍行止的眼神就变得越发的复杂起来。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霍行止轻抬了下黑眸,不动声色的回看过来。
两人视线隔空对峙了片刻,又各自收回。
终于,一场普通家宴在各怀鬼胎中落下帷幕。
从餐厅里走出,望着院落中的那一方天空,陆苒忍不住长舒了口气,这种饭吃的多了,容易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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