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帝师非师，乃是帝狮

“臣，牧尘拜见王上，愿王上万年。”

牧尘隔着屏风向躺在龙榻之上的宋王跪拜而下。

静，很静，若不是牧尘能听到那微弱的呼吸声，早就上前探看了。

过了好半晌，龙榻上才传来宋王的声音，“小尘，你终于回来了。

咳，咳，咳，快，快起来，好孩子，来孤身旁，让孤好好看你。”

那声音中夹杂着微不可查的衰败，但又怎么能瞒得过这位少年封君的牧尘。

牧尘心中有些凄凄然，他本就是个孤儿，在逃难中，偶遇这位君王，被带回京都，并让诸葛诞收他做弟子。

这位君王平日里对他也是格外关怀，甚至连后宫的王子王女都羡慕不己，甚至曾一度传言，牧尘是宋王遗留在民间的私生子。

对此，宋王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语。

而小小的牧尘也没辜负宋王的期盼，跟随诸葛诞学习武功，兵法，韬略，六艺。

十岁那年便加入军营，十三岁那年更是凭借滔天战功，被宋王破格封君，后来更是被国都百姓称呼为大公子。

要知道在那个朝代唯有王室子孙方才能称之为公子，寻常王室后裔也不能称为公子，而宋王对此也是明诏下令，封牧尘为宋国大公子。

其中虽有看重牧尘天赋，才能之意，又何尝不是这位日薄西山的王上对牧尘独特的欣赏。

牧尘心中微微感叹，当即起身往屏风后而去，进入屏风后也是礼数周全，又跪拜而下。

“你这孩子，倒是个讲礼数的，孤早就说过，见到孤不用行这跪拜之礼，还不快快起身，坐到孤的身边来。”

宋王故作微怒道，只是年迈的眼底尽是一片欣赏之色。

这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不侍宠而骄，为人谦逊有礼。

牧尘见宋王如此，拜了一礼，随后起身，抚了抚身上白衣，这才抬头看向龙床上的宋王。

只见那宋王约莫五十左右，一头白发，略显沧桑，眼底处一抹黑气缠绕，嘴角更是有一丝黑血，尚未擦净，显然是刚才的咳嗽导致。

牧尘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君王，身上哪里还有一丝君王霸气，此刻的他，像极了暮气沉沉的老人，顿时心中一阵悲凉，赶紧走向宋王，拿过一旁的丝巾，替他擦拭嘴角处的黑血。

“王上何至如此？

若要征伐，小子去便是了，哪要您万金之躯，御驾亲征。

请王上下令，小子这便去拿下大梁国都，若三月不下，恳请王上责罚。”

说完又抱拳跪下。

宋王微微一笑，手上虚扶一把，示意牧尘起身，就这小小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而后又猛然咳嗽起来。

牧尘见状赶紧起身，侍立一旁。

好半晌，宋王终是缓了过来，声音微弱，淡淡道：“你小子有心了，不枉孤一片苦心栽培。

此次征伐失利，皆孤之过。

哎，不提也罢。

此事待日后再说，这次昭你来，却是有别的要紧事，再不说，孤恐怕，没机会了。”

牧尘心中暗暗一惊，王上这情况，分明是中毒至深，刚刚他暗自运行内力，查看了宋王情况，发现其体内也仅有一丝生机，回天乏术了。

见宋王如此说，心中不免又一阵悲痛。

当即故作轻松：“王上万年，此次失利乃梁军狡诈，待王上康复，必能一血前耻。

倒是小子说错话了，来日王上亲征，小子愿为先锋，破那大梁三关。”

宋王闻言本己暮气沉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生气，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帝师是怎么教的你，孤的身体孤知晓，中了狼毫之毒，恐时日无多。”

见牧尘又欲开口，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说道：“你也不用再安慰孤了，孤此番见你有几件大事交代你去做。

王都中孤信任的人不多，这几件事也是非你不可。”

牧尘听完，立马神情严肃：“王上尽管吩咐，小子万死不辞。”

宋王微微点头，继续道：“第一件事，孤准备把明月公主许配给你，稍后孤会下旨，但婚期再议。”

牧尘听完心中一喜，明月公主，宋王长女，与牧尘同岁，自小和牧尘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早己芳心暗许，只等牧尘及冠礼后便向宋王求娶了。

此番宋王提及此事，也是了了牧尘一个心愿。

但转念一想，牧尘心中又有些凄凄然，眼眸中压着的泪水，差点溢出。

“第二件，孤要你掌握帝师阁。”

不等牧尘反应过来，宋王继续抛出第二件事。

然而不等宋王继续往下说，牧尘赶紧跪下，深深叩首，：“请王上收回成命，小子何德何能。”

是啊，帝师阁乃是老师诸葛诞的权柄，他如何能染指，即使王上下令，他也不敢逾越。

老师乃两代君王的师傅，领帝师阁权柄己有数十年，一心忠于王室。

况且，老师待他也是不薄，一生所学倾囊相授，更是对他如亲子一般，此刻要他剥夺老师权柄，如何能做，如何敢做。

宋王似是早就知道牧尘会有如此反应，轻叹一声，：“哎，就知道你会如此。

此事，乃是孤和先生的决定。

先生年岁不小了，他想歇歇，孤应允了。

孤的时间不多了，宋国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于是孤和先生商议，由你掌握帝师阁。”

见牧尘还是不肯起身，宋王颇为无奈，解释道：“你以为帝师阁真的是那般寻常的教授王室，危急时刻可掌京都王城之事？”

牧尘有些疑惑，他自幼在帝师阁长大，这帝师阁的权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除日常教学王室子孙外，京都王城有变，可调令王城一切力量，封控京都，可代君行事，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如眼下这般，诸葛诞凭一己之力，戒严王城，但凡风吹草动，立即安排影卫出手。

这也是丞相等人齐聚大殿，一起施压的理由。

可眼下宋王告诉他，帝师阁并非有这些权力，还有其他隐情，让牧尘心中有些不解起来。

“你小子，生了一颗玲珑心，也有疑惑的时候。

哈哈，难得，难得。

咳咳…”见牧尘一脸疑惑，宋王心情大好，可这一笑，顿时让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小子，孤没事，放心好了。”

见牧尘要起身上前，宋王缓缓说道，当下又解释起来：“其实帝师阁，又命帝狮阁。

它从来没什么特殊的权柄，它只是帝王养的一群猛狮。

它只尊王权，只听王命。

他们为了王权可立于光明，也可隐匿黑暗，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否则，先生怎敢自作主张，封闭王城。”

牧尘听后，心中一惊，许多先前不明白的地方，顿时通透。

原来，帝师只是帝狮，是君王手下最听话，最凶猛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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