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士开口断人生

进入六月，天气晴朗。

无论宫廷还是王侯、百姓家皆有晾晒的习俗。

宫中晾晒銮驾、车马、仪仗等；皇家图书馆晾晒历朝御制诗文经史子集；王侯富贵人家都要把存放了一冬的皮毛衣帽拿出来掸灰晒晒。

老百姓曝晒棉衣、棉袍，洗发、沐浴。

潇湘馆内，紫鹃带着众丫鬟婆子们做晾晒，清扫的工作。

黛玉待紫鹃把书架打扫干净后，把晾过的书一本本地放回去。

紫鹃好奇地问：“姑娘，咱们的书保存地真好啊！

我听说书里最容易长蠹虫，咱们这里就没有！

是不是因为姑娘读书多，翻得勤？！”

黛玉笑说：“我隔几页就夹上一些芸香草，防长虫。

所谓书香就是指芸香的气息。”

紫鹃恍然大悟：“跟着姑娘这几年，我也快成博士了！”

忽听到外面湘云说：“博士在哪呢！

快让我看看！”

黛玉笑说：“你瞧！

人没到声先到了！”

湘云先跳进来，宝钗随后进来。

湘云夺过黛玉手中的书，扇着风，问黛玉：“在家里忙什么呢，也不出去玩！”

黛玉说：“你真是天天玩不够！

正事也不管了？”

湘云问：“什么正事？”

宝钗说：“这几天家家晾晒衣服，书籍呢！”

湘云说：“我的书都在肚子里。

走这一路，顺道就晒了！”

黛玉和宝钗都笑了，“你呀，真是名士风采！”

晋代郝隆生性狂傲，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在晒书日这一天，别人都在晒衣物时，郝隆却选择仰卧在烈日下，解开上衣，袒胸露腹。

有人问其原因，他回答说：“我晒书。”

湘云自比为郝隆，黛玉冲她羞羞脸，她不以为意地说：“你们呀，为月忧云，为书忧蠹，为花忧风雨，为才子、佳人忧命薄！

真是菩萨心肠。”

边说边双手合十，口念陀佛。

黛玉和宝钗都过来拧她的脸。

湘云说：“哎呀！

杞人忧天，杞人忧天！

你们两个杞国人欺负我一个人！”

说笑着，贾母打发嬷嬷来请姑娘们。

等去到贾母那里，发现大家都到了。

贾母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湘云说：“天天在家里说闷得慌，今天北静王府的太妃请咱们去庄园里赏荷。

来了西位嬷嬷教你们礼仪！”

只见侧首坐着的西位宫妆女官都站起来行礼。

黛玉和宝钗她们回了礼，仔细观瞧。

黛玉心想：外祖母家的管家嬷嬷们己经与别人不同，穿戴不俗，举止得体。

没想到真正的王府又是另外一个样。

等来到了北静王家的庄园，女孩子们一致惊叹真是“园外有园，山外有山。”

黛玉她们以前觉得“大观园”应该是天上有，人间无的好去处。

但是来到了这个庄园，也是亭台楼阁，只是每种建筑都要比大观园锦绣辉煌，盛大阔朗。

凡人走路的地方都铺设红毡；每几步就有手执羽扇，旗幡仪仗的宫娥。

贾母和老太妃在厅堂内叙话家常。

女孩子们被安排在水榭观荷、赏花。

这个水榭与其说是水榭，不如说是靠水边的厅堂。

黛玉她们见这个水榭依水而建，有起居室和书房，外面靠水的一面设置了栏杆，美人靠，可坐在这里欣赏水景。

水榭外荷叶连天碧绿，各色荷花争奇斗艳，香远益清；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水，碧波万顷，望之心神阔朗。

黛玉好奇地跟探春说：“你看这个湖比咱们家的大好多呢！

竟然一片枯叶、杂草也没有。”

宫娥回答：“知道要请贾老夫人和姑娘们来游玩，这个庄子提前半个月就住进人来打扫。

这些荷花都是培育的优良品种。

用花盆种植在水里，要是有坏了的，就赶紧换掉。

别说屋里屋外，就是水面岸边也不叫看见一丝枯叶杂草。”

黛玉和探春点头说：“怪道这么整洁。”

这时，湘云过来一下坐到美人靠上，压住了黛玉的团扇。

黛玉伸手拿扇子，不想拽断了络子，扇坠应声落水。

那个扇坠鸽子蛋大小，冰种翡翠镂空的，雕刻着五瓣梅花。

上面有银制扣子，像个小盒子可以打开。

平时里面放点香花等小东西。

三人赶紧探头查看，扇坠落入水中，不见踪影。

这时，只见宝钗走过来说：“里面来了一道一僧，说会相面。

我们过去瞧瞧。”

几个人走进水榭的厅堂，见一个玉面长髯的道士和一个态度恭谨的和尚站在那里。

道士顶戴白玉莲花冠，身着白色道袍，以银色丝线绣制的蟠龙和蝙蝠图案装饰两袖和衣襟。

湘云好奇地问：“您是哪里修行的道士？

看相准吗？”

道士说：“我法号证若。

根基无凭，西海为家。

今日游方到此，皆为缘分。

诸位千金小姐都有福相。

小道混说一二，为诸位解闷如何？”

湘云说：“那你就先相相我吧！”

道士退后一步，仔细端详到：“小姐眉舒目展，神采飞扬。

兼有苏东坡的豁达和陶渊明的淡泊，将来会游遍三山五岳。”

湘云拍手说：“这两位正是我喜欢的诗人！

看得真准！”

探春笑着上前说：“劳烦看看我！”

道士打量了一眼探春说：“这位小姐眉眼深秀，文采夺人，将来以“雅”闻名天下。

贵而不富！”

湘云说：“她喜欢收藏名帖、名画，的确太费钱了！”

众人都笑了。

宝钗暗自点头，道士看向她说：“这位小姐命中财库深厚，将来家资逾万，然而富而不贵。”

湘云和探春都说：“这己经是羡煞旁人了！”

黛玉疑心这个道士的来历，就想转头去一旁。

道士却说：“这位小姐命格清奇。”

黛玉回头，倒要听听他胡绉些什么。

道士说：“小姐乃是植树养花之人。”

黛玉说：“怎么讲？”

道士说：“植树养花，功劳不在眼前，而在以后。

开福花，结福果，福报多多。

小姐以后有能力庇佑很多人。

黛玉心想，我住在外祖母家，不像宝姐姐家里有房有地，哪里来的能力庇护别人呀！

可知是信口开河了！

黛玉不信这个道士的话，其他人也都未必当真。

然而以后他所说的却样样落实，真是铁口首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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