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奖励

我五年级时，发现爸爸把家里闲置的物品给卖掉了，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变多了。

我爱好写作，语文课上老师表扬了我的作文，我好高兴。

像往常一样回到家，暮暮去卧室写作业了，我就拿着我的作文给在家的爸爸看。

爸爸在他的房间里，眉毛紧皱，烦闷地看着电脑上的招募信息。

我举起我的作文，想让爸爸看看，想让他夸夸我。

“爸，你看我的作文！”

“哦，嗯，挺好的。”

爸爸头也没回地回答我。

我有些不甘，又说：“老师说我作文写的好，说我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作家呢！”

爸爸揉了揉眉角，声音有些恼火：“没看到我在忙吗？

你有空搞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赚钱……”听着爸爸数落了我一顿，我只好灰溜溜地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

难道这是没用的东西吗？

算了，无所谓了。

想到刚才还傻乎乎地去找爸爸，真好笑。

我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把作文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睡觉的时候，暮暮抱着我，突然问我：“哥哥，你喜欢什么颜色？”

“黄色吧。”

“那你的爱好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没，我没什么爱好。”

“真的？”

暮暮说着又来挠我的脖子，“快点老实交代。”

“好好好，我招了，我挺喜欢写作的。”

我笑着阻止了他。

“哥哥好厉害，作业还有小红花，为什么要把它扔掉呢？”

暮暮往我的怀里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喜欢哥哥写的东西，所以我偷偷把它捡回来了，我还要拿给同学们看，告诉他们我有个超级优秀的哥哥。”

我很惊讶，又有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瞬间眼前一片湿润。

暮暮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

可是他却把我那丢掉的作文连带着那份自信重新捡了回来，还在安慰我。

“哥哥，你怎么哭了？”

暮暮有些焦急地为我拭去眼泪。

我没回答他，而是紧紧抱住了他。

暮暮，我的好暮暮，只有你懂我，哥哥只有你了。

今天晚上回家没见到爸爸，于是我决定自己做饭给暮暮吃。

“哥哥，今天晚上吃什么？”

暮暮像根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

“哥哥给你做‘火山飘雪’。”

“哇，那是什么东西，听着好高级。”

“糖拌西红柿。”

“……”暮暮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真诚地望着我说:“没事，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爱吃。”

吃过饭，我帮暮暮洗完澡后让他上床睡觉，助听器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

在我出去收拾家里的时候，带着一身酒气的爸爸回来了。

爸爸喝得醉醺醺的，眼睛里充满血丝，瘫坐在沙发上，神色沮丧。

我倒了杯水端过去，看着爸爸一饮而尽后有些不解地问道：“爸爸你怎么了，是工作上不顺利吗？”

爸爸却突然瞪大了眼，气急败坏道：“怎么？

你也是来看我热闹的吗？

我丢了工作，你就这么高兴吗？”

“我……我没有……”我害怕地后退几步，有些语无伦次。

爸爸一把儿将我拽过去，抽出腰间的皮带就要打我，任由我怎么哭喊。

是我做错了吗？

爸爸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是因为我说错话了，爸爸才会这样的吧。

好疼。

谁能来帮帮我。

……自那天以后，家里的生活变得窘迫了，因为爸爸失业了。

他的心情也总是阴晴不定的，有时会故意找我的茬儿，然后打我一顿。

不过我慢慢发现，爸爸只有在喝醉后才会打人，因此每晚见他喝酒后我都会格外心惊胆颤。

我自己倒无所谓了，但是我担心暮暮，我怕他也被爸爸打，所以我和暮暮做了个约定：回家后立马到卧室里去，并把门锁上，只能给对上暗号的人开门。

我们的暗号是敲门，先重重敲一下，然后隔一秒连续快速敲两下。

当时我就在想，真希望能快点儿长大，这样我就有能力去保护他，让他不用再担惊受怕，应该可以快乐成长了吧。

长大后才发现，暮暮真的很聪明，成绩十分优异。

但他很谦虚，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还是从他一次次拿着满分试卷让我签名的时候才发现的。

“哥哥，这次我每门都考了满分。”

暮暮来到我跟前，像条急于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一般眼巴巴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打心底儿为他高兴：“暮暮真棒！”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我也没想过这件事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你下次再考满分，哥哥就给你奖励。”

“什么都可以吗？”

“嗯。

哥哥会尽力满足你的。”

我当时那样说，是想着给自己些时间，靠给同学写作业，跑跑腿啥的来攒点钱。

可是我没想到暮暮那么厉害，下一次考试立马就考到了。

我看着他拿着试卷，满脸期待的神情，心里想着就算一个星期都吃泡面，也要把省下的饭钱用来努力满足暮暮的愿望。

“暮暮真聪明，你想要什么奖励？”

暮暮笑容旖旎，叫我靠他近些再告诉我。

我弯下腰，突然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一瞬，似蜻蜓点水般，他亲了我的唇。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暮暮软软的声音。

“哥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暮暮顿了一下，“还有，哥哥别吃泡面了，那些钱你去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吧。”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暮暮，明明还是那么小的他，却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成熟。

暮暮，你怎么可以那么懂事，乖得让我心疼。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冲进大脑，我俯下身去又亲了亲暮暮的嘴角，然后紧紧拥他入怀。

傻暮暮，连一份自己的心愿都不曾拥有，也不敢拥有。

我以后一定会带你走的，让你有能力去追求想要的一切。

在这之后，暮暮有时会撒娇要亲亲，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妈妈小时候表扬我那样，也会亲我，只不过亲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暮暮和我都是不幸的孩子，我把这当作同类间互相舔舐伤口的举措，互相安慰，激励彼此。

暮暮是我最心爱的弟弟，他还小，什么也不懂，或许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不会再这样了。

但是，只要暮暮需要我，我一定不会拒绝他。

小说《人间禁脔》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