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上次这么轻松地走在街上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北山大口呼吸着潮湿清新的空气,这种感觉真好!
杏月瞳也学着北山的样子,用力抽了抽鼻子,高举着雨伞挥舞着。
“诶,诶,诶!放下,放下,快放下!”
北山慌张地要命,忙抬手去抓杏月的胳膊。
幸亏此时街上没有行人,不然看到北山头上飘荡着一把雨伞,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眼睛出现了问题。可街上还有摄像头,就这样被拍下来也足够骇人的。希望这个时候没有人坐在监控屏前吧!
杏月嬉笑着躲闪手臂,还以为北山是在和她玩笑。北山看着雨伞投在身前的影子,突然出手抓住了伞柄,用力往下一拉。杏月的身子立刻压在了北山的头上。
“哥哥,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
北山嗤笑了一声,放开了伞柄。
“是噢,真没意思!”
杏月叹了口气,直接把伞柄插在了北山的衣领里。北山呲了呲牙,好在塑胶伞柄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热了。
再往前第二个小路口,右手边的第二栋三层小楼就是北山租住的地方。不过,他住在三层的阁楼,二楼也对外出租,一楼是房东的个人住所。
房东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没见过她的家人。当初她极力推荐北山住在设施比较好的二楼,但北山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便宜的阁楼,所以房东总是有意无意地甩给他一个白眼。
北山当然不会介意这些小事,但房东的一条规矩很不合理,只许一个人住,不然就要水电费上浮20%。但这条规矩对单身汉的北山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爸妈一直住在爱知县的老家,最怕影响他的工作,才不会跑到东京来看他呢!现在都视频通话了,谁还在乎一定要面对面啊,而且真正对面而坐的时候,反倒是没了话题,都不知道聊些什么!
他又没有兄弟姐妹来访,女朋友都在墙上贴着,2990円一大本那种。武井咲算是同乡,比较有亲切感,但他偷偷更喜欢有村架纯多一些。
每次回到出租屋,看上一眼正在朝着他微笑的有村,立刻感觉身上元气满满。所以,他把武井和有村并排贴在一起,不算是违和吧!正是因为杏月瞳长着一副和有村架纯相似的脸,这才让他完全无力招架!
北山觉着肩上一轻,手里空落,知道杏月又飞回去了。他忙转身在雨伞落地前抓在手里。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东西了!这样能找到男朋友吗?男幽灵对女朋友也会有选择标准的吧!
房东的爱犬终于消停了!北山又多等了几分钟,然后在靠近出租屋时故意加重脚步,等到了出租屋楼下开始轻手轻脚,沿着楼外的楼梯踮着脚尖上到了阁楼。
不出意外,杏月瞳又换好了睡衣,躺在褥子上两眼呆呆地瞪着屋顶。明明都是幽灵了,非要按着活人的习惯生活,这不是自寻烦恼嘛!
杏月瞳像蚂蚁搬家似的,把卖家的商品搬了回来,现在整间阁楼充满了女人的味道。他还没忘记那一天,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阁楼的时候,赫然发现杏月瞳躺在那里的情景。不过现在他不会再觉着是走错门了!
北山摘下背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转身去橱柜里拿出了一桶速食拉面,可他突然觉着自己好像并不饿。
“杏月,我今晚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啦!我不会让你饿着的!”杏月瞳缓缓转过脸,闪着眸子看着北山,突然心满意足的吧嗒吧嗒嘴,“真是太美味了,我下次还要去吃!”
北山突然觉着脊背发凉,丢下手里的拉面,两三步冲到衣架前,从小背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啊!啊!啊!……”
接连三条短信上的文字冲击着北山的大脑,五万……二万……一万三千!
“你!你!你!……”
北山的手再一次颤抖了!这是杏月瞳出现的第二十四天了,他的手碰到手机已经习惯性得不由自主的抖动!
“哥哥,你要加油哦!”杏月瞳眯着眼睛甜甜的笑着,突然又冷了脸色,“又不是吃到我的肚子!再说了,我总要买几件衣服吧?”
“衣服?”北山瞪圆了眼睛,忙又点开了购物软件。
“啊!啊!啊!……”
杏月瞳捂着耳朵,偷笑着背过身去。
“杏月瞳,你不是想变什么衣服出来都行吗?还要买衣服干什么!”
“喜欢不行吗?我是买的太少了吗?……”
杏月瞳还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不!你买的刚刚好!”北山忙点击取消按钮,退出了取消订单操作。
现在的北山再一次体会了一次什么叫万念俱灰。他恨不得把杏月瞳揉成一团,紧接着一个完美全垒打,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哥哥,睡吧!你还要上班呢,今天可是星期一了哦!”
杏月瞳突然转过身对着北山挤了个笑脸,象征性地拍了拍一旁北山的褥子。
他拼死拼活一个月也就27万的收入,再这样下去,他这几年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底都没了!
可他对这位不速之客完全没有办法!说她是鬼魂,可又能被他看到,还能触碰到,说她不是吧,她又能穿墙入户。
唯一的克星就是留下房东养的那只可卡犬,但最近可卡犬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儿没底气,更像是硬撑的发泄。和他现在的处境真是一般无二。
“哥哥,你不困吗?要不我们……”
“困!很困!特别困!”北山忙憋出了一个哈欠,没想到突然打了一个闷嗝,青芥末味儿直冲鼻腔,完美诠释了困倦的最高境界。
北山抹着眼泪躺下身,侧身看着杏月瞳。
杏月瞳捂着鼻子又转身背朝着北山,简直嫌弃到了极致。
“还不是你吃的!我不喜欢青芥末……”
北山故意大口哈着口气,如果这样能赶走杏月瞳,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我喜欢!”
杏月瞳突然转过身看着北山。
北山忙闭上了嘴巴,挥着手臂象征性的驱散不清新的空气。
“有蚊子?”杏月瞳突然两眼泛起莹莹的蓝光,眼珠飞快地打着转,“没有啊!”
这又开启新功能了!北山愣愣地看着杏月瞳眼中的蓝光渐渐散去,心中不禁唏嘘。
“你是幽灵机器人?”
“不要再叫我幽灵,我叫杏月瞳!”
杏月瞳又一次抗议了!可北山能想到的只有幽灵这个词。
“对对对,杏月瞳,杏月瞳……”
“哥哥,你这样每晚看着我睡觉感觉真好!”
杏月瞳不出意外的转眼就翻篇了,伸手捏了捏北山的耳朵。捏吧捏吧,捏完了闭上眼就行,睡不睡觉随意了!反正这已经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了,不让她捏两下,她绝不会消停。
北山面朝着杏月瞳睡可不是想看着她。他是怕自己翻身的时候侵犯到她的领地,尽管如此,他也快一个月没睡个踏实觉了。
阁楼本来就空间有限,杏月瞳非要占据一席之地。如果北山能做到随时失重的状态,他恨不得把自己挂在墙上,就挂在武井咲和有村架纯中间,那感觉一定特别奇妙。
杏月瞳已经闭上了眼睛。
北山凭借着腹肌的力量缓缓坐起身。幽灵终归是幽灵,怎么会想到人类的感受呢?他的裤子袜子还湿漉漉的呢,这能睡得着嘛!
“哥哥!”
闭上眼睛不一定是黑,当然也不代表睡着了!
“嘘!你先睡!我换件衣服,马上就睡!”
杏月瞳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北山忙拿了衣服躲进卫生间。
虽然杏月瞳的存在确实让他感觉生活多了色彩,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和那样熟悉的笑容,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很快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可若是直接赶走她,又害怕她无处可去。
不行,不能再让杏月随便附身他了!
已经有同事在议论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最近都有黑眼圈了,让他悠着点儿。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不能跟别人说自己天天和一位来历不明的幽灵美女混在一起吧?但要立规矩,再由着杏月这样胡闹下去,结局已经就在不远处等着呢!
北山忙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出了卫生间。
不出意外,杏月瞳又眨着眼睛看着他。
北山示意杏月瞳不要出声,转身回到了橱柜前,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搬出一个小铁盒。
里面都是北山的各种资质证书,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下面的一条十字架吊坠的项链才是他的目标。这是信仰基督教的妈妈送给北山的,说是能保平安,但北山对佛教多少了解一些,而且他也没有戴项链的习惯,于是就压箱底了。
“真好看!”
北山来不及害怕,项链已经到了杏月瞳的手上。可北山并没有感觉失望,反倒是心里豁然开朗了。
杏月瞳也不客气,项链已经挂在了脖子上,不停把玩着十字吊坠。北山好笑又无奈,只能提醒她出门千万别戴上,当然还有那些还没到货的衣服!
杏月瞳稍加思索,果断拿过北山的手机,将下了单的衣服全部退掉了。这让北山觉着有些意外,没想到解决问题是这么的出人意料,看来只要找对了方法,任何难题都有可能迎刃而解。
“别别别……”
北山突然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女孩子喜欢好看的衣服也是正常反应,上到老家的妈妈和她的姐妹们,下到办公室里硕果仅存的女同事们,女人见面的第一眼好像看到的除了皮肤就是衣服。女幽灵毕竟也是女人,应该是一样的逻辑!他忙伸手拦住杏月,“虽然在外面不能穿,你也能在家里穿啊!”
“对啊!我可以穿给你看啊!我真是太笨了!”
杏月放着光亮的双眸让北山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他想收回刚才的话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杏月是幽灵,又不是金鱼,她翻飞的双手说明弥补刚才操作的心情是多么的急迫。
不过杏月瞳没有漫天撒网,经过了精挑细选的一番取舍之后,北山的家底还算有了一点点回血。
“我戴着好看吗?”
杏月瞳解开了睡衣上面的两颗纽扣,把项链展示给北山看。可北山的目光却一直被忽隐忽现的内衣边缘拉扯着,忙转头看了看窗外。
“好看!我们还是先睡觉,天快亮了吧?”
“噢!”杏月瞳缩着肩膀对着北山嘻嘻笑着,“我忘了,哥哥还要睡觉呢!”
说着,杏月轻巧地飘回了自己的褥子。
习惯了就好!北山尴尬地笑了笑,挪了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不过,他选择背对着杏月瞳躺下,也许这样他心里才会平静一些!
但杏月的手却越界了,直接拉住了北山的胳膊轻轻晃着。
“哥哥,你睡了吗?”
“嗯!”
北山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转过身。
杏月的手缩了回去,深深的呼了口气。
“瞳,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这样不值得!坏人总会被抓到的,不要小看了警察的能力……”身后没有动静。北山缓缓转过身,发现杏月瞳正侧身看着他,连忙继续解释着。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着你应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事情。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之类的!”
“哥哥,你是烦我了吗?”杏月瞳清澈的眼神让北山再一次反抗失败。
“不不不!我不烦你,从来没有烦你!……”北山觉着说这些话又违心又好像是压在心里好久了,有点儿不吐不快的感觉。“我就是觉着你这样吧……感觉有点儿心疼!真的,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现在很好啊!”杏月瞳又捏住了北山的耳朵,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地说着。“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幸福这件事是不是也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呢?好像他突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幸福感。
幽灵还会打呼噜?声音不大,但确实是从杏月瞳的头部发出来的。
北山侧目!这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北山轻轻握着杏月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回归属地。这次,杏月竟然没有睁开眼,而是嘴里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鼾声依旧。
北山哑然失笑,也翻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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