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争辩道,“你也知道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儿,人家看我是新来的,问个路都不给说。”
“不信,你就问问刚才来送被褥的宫女,要不是我逼着她领我去柴薪司,今晚咱俩就得干坐一夜了。”
“就这些东西,也是我帮人家卸了一车柴炭,被那夏公公瞧见,许是觉得我还有膀子苯力气,才给通融了。”
她见宋采女满脸的不敢置信,嗤鼻一笑道,“不然,你自己去打听打听,柴薪司领的细葛被褥是五贯钱,细麻的三贯钱,这可是夏公公的干儿子亲口说的。”
“怎么会这样?”
宋采女皱紧眉头说,“可是我平时用的青缎被褥才两贯钱,细麻的只要三百钱啊!”
“这是宫里啊,我的小姐!”
徐婉无语道,“宫里的东西比外面贵十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还记得哪部电视剧里,外面五文钱两个的鸡蛋,到了宫里就得二十两一个了,结果那位皇帝老爷穷的,新衣服都穿不起,只能穿打补丁的龙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采女为难的看着徐婉,委屈道,“那我带的那些钱,岂不是不够用到月底?”
“呃……”
徐婉沉默了。
心说,这丫头脑子转的可真快。
不过,这不是盘缠能不能用到月底的问题,而是每个月靠月例过活,根本活不下去的问题!
宋采女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紧握着徐婉的手,诚恳的道歉。
“好妹妹,姐姐委屈你了!”
徐婉警惕的看着她说,“是奴婢没办好差事,小姐不必自责。”
宋采女更亲切了,“妹妹一向宽厚,姐姐记着你的好呢,否则怎么会放着那些个婢子没挑,偏挑了你来。”
那是她们都没我有力气!
徐婉心中腹诽着,脸上却堆起了憨厚的笑容,“也是,没有小姐带我进宫,我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皇家气派啊!我以后还要跟着小姐享福呢!”
宋采女得意起来,娇羞的说,“只要我能见到皇上,一定能被皇上看中,到时候,我一定提拔你。”
这话怎么有股危险的味道?
徐婉认真起来,“小姐,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那个……”
宋采女欲言又止,瞅了瞅屋外没人,拉着徐婉来到里屋,小声说,“以我的品级,不配用这青缎被褥,在家里偷着用也罢了,宫里人多眼杂,被人瞧见就是僭越之罪。”
“进宫前,爹爹一再叮嘱我,在宫里要谨言慎行,你想法子把这个换成细麻的好不好?”
徐婉看宋采女很真诚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要是李美人那边问起来,我怎么回话呢?”
“你就说一床被子不够两个人盖,又不能不领李美人的人情,只能去换两床细麻的。”
宋采女眼睛闪闪发亮的瞅着徐婉。
“你这不等于是在嫌弃人家给少了吗?”
徐婉感觉自己的右手又在躁动。
心里憋着的火一拱一拱的。
又开始算计上了吧?
你吃了个闷亏不甘心,想跟李美人打擂台,就唆使我去换被子,好让别人都知道李美人苛待你了。
事后再往我身上一推,说是我的主意,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徐婉眼神一暗,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得失。
最终打定主意,不干这蠢事儿,就拖着!
反正明天洗好的被褥就干透了,李美人给的被褥也用不上,两边都不得罪。
她算计好了,就开口说道,“小姐,李美人送了东西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回个礼啊?不然该被人说不懂人情世故了。”
宋采女怔了一下,她感觉徐婉似乎不想去换被褥,故意岔开话题。
好吧,她早就发现徐婉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好拿捏,可她现在身边又没有别人可用,只能忍下这口气说,“你拿两条我亲手绣的帕子去回礼吧,顺便把我交代的事情办了。”
“好嘞,我先去送帕子,明天再去换被子,宫门都下了钥了,现在去找夏公公也出不去。”
徐婉大大咧咧的说完,不等宋采女嘱咐,就跑了出去。
宋采女又疑惑起来,徐婉怎么又变得听话了?
外面的宫门下了钥,李美人住的偏殿还燃着灯火。
这点燃的灯火,也是宫嫔实力的象征。
没恩宠的宫嫔就没钱,没钱就不敢点灯,天一黑就早早睡下了。
而有恩宠的宫嫔就不会那么早睡,这灯要一直点到三更天。
说不定皇上兴致来了,看着宫中灯火未熄,就来坐坐呢!
宫嫔们的小心机,其实是无处不在的。
徐婉拿着帕子,也没打灯笼,就出了西院。
刚转过角门,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姑娘留步!”
“是谁?”
徐婉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外面还有人。
一个穿黑色衣服,年纪稍大的小太监从廊下探出头,“我是长乐宫的郑通。”
他说着走到徐婉面前道,“姑娘可是宋主子身边的人?”
“是啊,我主子是宋采女,你主子是谁?”
徐婉不认识这个小太监,也不知道长乐宫是东西六宫中的哪一个,疑惑的等着那小太监回答。
郑通答道,“我主子是崇华殿孙昭仪。”
好像听说过!
这位孙昭仪很有才学,在六宫中地位超然。
不过,她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跟谁都不亲近。
当然,也没人敢招惹她。
徐婉不明白孙昭仪的人,怎么会来找自己。
她一脸懵逼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是受人所托,来给你送钱的。”
郑通说完,拿出个荷包,塞到她手里。
徐婉不好意思起来,“哎呀,一点小事儿还让郑公公你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这钱就算了吧!”
“你只管收下就是。”
他说完,又讨好的叮嘱,“我平日里管着崇华殿的洒扫,跟御膳房也熟,宋采女若是想吃些时鲜菜蔬,我能想法子弄到,姑娘若是需要帮忙,只管来长乐宫找我。”
“只是,我缝甲日休沐,其它日子都当值。”
徐婉乐了,感情这人是来拉客户的。
他的意思是,除了每个月1号不上班外,其它日子都可以帮忙买零食。
“好说,好说,我家主子最爱吃点心,以后少不得要劳烦你了。”
徐婉乐得多认识几个小太监,要论起来,他们才跟自己是一个阶层的。
大家都是打工人嘛!
她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子要给郑通。
郑通没收,只笑着说,“我收过钱了,给你的,你就自己好好留着吧,宫里的点心可不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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