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萤火皓月，林苹道祖也

“谢成玄？”

又是何人？

钱铎和林苹闻声都是一愣，转而疑惑。

“谢成玄！”

黄承章先是一喜，转而又有些担忧。

他是知道谢成玄的。

算起来，此子也算是他的弟子。

他与谢成玄之父年轻之时互为同窗，又同登殿取士，谢成玄唤他一声叔父也不为过。

后谢父赈灾淮北路，不慎被洪水卷走。

这才家道中落。

去年祥景九年，谢成玄来到江都，由他推荐，入了江都府学。

平日谢成玄读书，他也都看在眼里。

“刻苦有余，但呆板迂腐。”

若无意外，取士后或做朝堂御小史，或授太学府学讲学。

这是他观察一年后的结论。

不过近两月来，此子似乎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一般。

不仅文风犀正，性格也果毅非凡。

这让他又对谢成玄燃起了新期许。

谢成玄若是放到一般府学，当个门首也可。

但是，他想比肩江都五杰，京都西才子这等盛名天才，怕是还差了一些。

只要再成长三载，下一代的天下顶尖才俊之中，谢成玄名列前茅一定不是问题！

可是他不知道，谢成玄等不起三年。

而且，如今的谢成玄，又何需等待三年！

“进来吧。”

钱铎淡淡对着厅外说了一句。

“学生谢成玄，见过钱山长，见过黄总谕。”

谢成玄目不斜视的进了会客厅，对着钱铎和黄承章一一行过学生礼，然后在厅中站定，却是看都没看林苹一眼。

“学生林正澈，见过山长，总谕。”

林茂跟在谢成玄之后，也进了厅内行礼。

然后又对着林苹行礼。

“林正澈见过林…幼弟，无需同兄长多礼。”

林苹笑容和煦。

反观钱铎和黄承章心中又是一沉。

原来这林茂，竟是林嵩老狐狸的幼子！

老东西布局如此之深！

这学生文笔学识，还在谢成玄之上。

若非谢成玄己非过往谢成玄，三年之后，江都府学门首，怕就是这林茂了。

林茂被林苹喊破身份，心下忐忑。

看了看两位府学话事人阴沉的脸色，又苦涩的看向了谢成玄。

谢成玄回予一个宽容的微笑。

林茂心性率真，不似林苹那般虚伪，他是认这个同窗的。

至于林苹？

这一世再请你赴死好了。

钱铎的目光从林茂林苹兄弟身上扫过，重新落回到谢成玄身上。

这一看，也不由一阵赞叹：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剑眉星目有神光，言辞不卑文骨正。

似乎，还隐隐有一种久居上位的仪态，那眼神，又像一个杀伐由心的元帅！？

“奇怪，好生奇怪！”

“在下林正言，不知这位谢兄台…”林苹似乎并没有因为谢成玄无视他而面露恼怒，依旧有礼的对着谢成玄一拱手。

但是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谢成玄，算哪个？

“江都府学末进，谢成玄。

闻京都才俊在此，想知萤火皓月之距，特来请教。”

谢成玄这才看向了林苹，行礼周全。

就是没什么诚意。

林苹一愣，这个少年书生，和他见过的那些假作清高自抬身价的读书人不一样。

哪些人是为了得到他的青睐才那么做，这个谢成玄，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很好！

江都府学真是人才辈出啊！

既然这样，就让我好好先羞辱一番！

林苹也是真的恼怒了！

他当朝宰相嫡长子，就算皇子都不敢看不起他！

“不知成玄擅长开科哪项，我们也好相互印证。”

林苹印证两字咬的很重。

“无不可。”

谢成玄依旧淡然回复。

“兄长！”

林茂急忙开口，他这个兄长的才学如何，他比旁人知道太多！

谢成玄是他在江都最好的友人，今日也是为了将他引荐给兄长，为日后取士留一份情谊。

一方是学识超群的兄长，一方是同窗好友。

眼见双方起了矛盾，他自是左右为难。

“幼弟！

父亲知你读书刻苦，特意让为兄给你带了些衣食，你去寻了回去。”

林苹深深看了林茂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冰冷！

“成玄…”他不敢再看他这个嫡子兄长，有求助的看向谢成玄。

“正澈，你先去寻新衣食，待我回去，你可要分我一些才好。”

谢成玄对着林茂，真诚和善一笑。

“山长，总谕，学生告退。”

林茂冲着两位师长行礼，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

“不知成玄策论可否？”

“顺势可为。”

真是好大的口气！

林苹冷笑。

“那就以益都教化论之？”

“请！”

林苹也不谦虚，首接阐述：“益都者，国之西陲。

山民愚昧，乃未曾启蒙，故不识礼法…我朝君明德仁，不忍弃之，予其饱食暖衣，然其逸居无教，言行近于禽兽…善教者善于善政，故益都善教，亦是益都善政，益都善政，则朝堂善政，万民皆安也。”

林苹洋洋洒洒说了大半天，意思大概就是：益都是朝廷的边陲，那些山野蛮人不识礼法，这才做坏事。

朝廷仁慈，给他们吃喝住行，但是他们还是野蛮，所以需要人去教他们文化，他们有文化了，就会遵守规矩，这是对益都有益的，也是对国家，百姓有益的。

“伦敦汝母！”

谢成玄首接心底开骂！

两载之后，受过教化的北胡南下，看你口中所谓德仁，可能抵的住三十万铁骑！？

“成玄，如何。”

林苹一脸淡然的看着谢成玄。

作为宰相之子，朝堂之上的思想，他自然比旁人看的透彻。

“道祖言出法随，不过如此。”

谢成玄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钱铎和黄承章虽然有些不齿林苹，但对于这番阐述，也是极为满意的。

他们开府教书育人，培养门生。

也是在通过门生去教化天下百姓。

儒家圣贤的本意就是如此啊？

如今谢成玄居然说出了道祖言出法随，岂不是骂他们所做所为都是空想！

“还请成玄兄教我等如何自处！”

林苹也懒得伪装，首接冷声说道。

这谢成玄当真胆大妄为！

目中无人！

连儒家圣贤都骂了！

真是作死！

若他说不出的典故，不能服众。

那么不久之后，他谢成玄就是天下笑柄，江都府学，也将是天下笑柄！

早知江都府学有此人，何需父亲及朝堂诸位大人算计？

此一人足矣！

“好说！

自是让你皓月当空！”

谢成玄淡淡说道。

他做了数十载元帅，首辅，所经历更甚于林嵩！

上一世，北胡都被他亲自击溃，败退瀚海。

这一世，重新讲一遍经历而己，何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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