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血腥的楼道中。
许怀安手中持着破铁,缓步前行。
脚踏在地面上,传出的沉重之声。
也宛若死亡钟声,狠狠敲击着大壮的心头。
他恐惧到了极致。
双目瞪得滚圆,模样狰狞。
而同在他一旁的黑衣男,此刻半死不活,全身致命伤势,让其放弃了挣扎。
平躺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他竟觉得几分释然。
嘴角微翘,望着黯淡的天花板静静等候死亡。
“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摇曳幽暗环境,缓缓传来许怀安些许沙哑的声音。
闻言,大壮极尽最后气力。
猛然爬起,旋即用仅剩的那条腿,跪倒在地,头颅深深贴近地面,与鲜血混迹在一起。
只听其颤抖的语气响起:
“七...七虎帮的,放了......”
大壮的求情还未说完,便只听一旁的黑衣男大笑起来。
“哈哈...你爷王辰......”
“是男人就给个痛快,哈哈......”
黑衣男笑容狰狞,疯狂。
许怀安面无表情的挥动手中铁块。
随之一道殷红溅射,洒向一旁,使得本就昏暗无光的油灯,再度蒙上一层赤红。
此地变得更为压抑,更似人间炼狱。
感受着脸庞依然温热的鲜血,大壮全身颤栗,头皮发麻。
无与伦比的恐惧涌来。
“放,放了我...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这帮畜生逼我的......”
这位在镇上横行霸道多年,嚣张蛮横惯了的地痞恶霸,在此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可他还不想死,心底的那点求生欲,使其拼命求饶。
许怀安来到他近前。
神色如常,没能从清秀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怜悯之色,只是无比淡漠问道:
“那女孩......真死了吗?”
听闻询问,大壮身躯一颤。
原地愣神少许,然后充满死灰道:
“死...死了!”
“不是我干的,是狼群,我亲眼看到狼群......”
感受到许怀安的浓烈寒意,大壮又急忙道:
“是城里的公子,是他命令我们要把那女孩抓到城里...给他当小妾的......”
许怀安居高临下,语气充斥阴寒:
“他是谁?”
“是...七虎帮的二公子,如今帮主的亲儿子......”
呲!
他的话没说完。
眼底便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还夹杂着难以消散的恐惧。
噗!
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宛如水柱。
他高大健硕的身躯,也随之缓缓倒在血泊中。
至死都未曾闭眸。
其中仍是浓厚的恐惧。
至此,扰乱小镇多年,盘踞的恶帮成员,彻底死绝。
许怀安将沾满鲜血破铁扔下,呼出一口气。
便沿着流满猩红血液的楼梯下楼。
他没有任何怜悯,心底也不存在什么罪恶感。
这些人本该死。
这个世界也是弱肉强食。
他甚至可能会为一枚小铜币,从而大开杀戒。
没办法,这世道本就如此。
如果不想被人支配,那只能变得强大!
只是脑海浮现出少女的脸庞轮廓,以及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许怀安也只能叹息一声。
总会有遗憾的!
他走出酒楼,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
没再停留。
转身进入漆黑的街道。
躲在暗中吃瓜的人群,当看到从酒楼出来之人的容貌时。
大受震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镇上的瞎子?”
“他杀了大壮他们......”
......
深夜。
寒意骤降,直达冰点。
许怀安漫无目的走着。
一时间,竟不知要去往何处。
这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哈哈......”
“小子,随我去一个好地方如何?”
是镇上的说书先生,那酒蒙子老头。
他此刻依在昏暗的墙角,整个人隐入黑暗中,无法看清全部容貌,衬托得异常神秘。
然而,许怀安依旧走着。
步伐坚定。
始终没有理会老头的意思。
街道很安静,唯有风吹刮而来,发出的细细沙沙之声。
那老头没有继续出声。
就靠着墙角,时不时举起酒壶,猛灌一口烈酒,然后发出啧啧的享受之语。
他在黑暗中略显浑浊的目光,也从始至终都盯着街道中的那道瘦弱身影。
至此从街头走到结尾。
即将彻底消失之际,老头才再度开言:
“小子,”
“切忌杀性不要太重啊!”
幽暗狭长的街道,没有回应。
脚步落地发出的踏声也逐渐低小。
许怀安整个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只剩酒蒙老头一人在原处。
遥望那方向许久许久。
......
......
大年三十。
除夕,新年将至。
距离震惊春堂楼事件已过几天时间。
包括镇上两名恶霸,以及城中来的帮派人物,总共八人,一夜惨死在酒楼中。
死状凄惨、恐怖。
皆是被利器所伤。
楼中之血,甚至流淌到街道中,能用血流成河形容。
有人说,是镇上的瞎子所为。
手持一块破铁,以瘦弱之躯,双目尽瞎的姿态,斩尽地痞恶霸,为小镇除恶,为民除害。
但是,也有人说。
这一切与瞎子无关,只是碰巧在酒楼中,又侥幸活着出来。
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但不论如何,小镇在失去了多年以来被地痞恶霸骚扰的烦恼后,生活逐渐好转,人们也不用再畏首畏尾,忍气吞声。
小镇愈发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
今日,乃是除夕。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家家户户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对联,张灯结彩,喜庆连连。
人们有说有笑,对未来充满憧憬。
对春堂楼行凶之事,也逐渐淡忘。
只是,无论多少年过去,小镇也始终流传着瞎子的传说事迹。
......
......
在距小镇几里外的荒山上。
许怀安盘膝坐在地面。
以他此刻所处视角,能将整座小镇收入眼底。
面向小镇,简单失神过后。
许怀安便起身。
重新持起破旧的木棍,以及那柄刻着桃花的木剑。
腰间依旧别着木笛,只是多出了一支酒葫芦。
以前他没觉得酒有多好喝。
此时品来,似多出了几分别样之味。
兴许是忧愁太多。
让他这么个瘦弱的瞎子,都不禁恋上烈酒的味道。
沿着蜿蜒山路。
许怀安来到一处悬崖边。
这里深处荒山,十分偏僻,多豺狼猛兽,一般人不会太深入。
哪怕是以狩猎为生的猎人,也不会轻易踏足。
常年栖息着群居的狼群,极为凶残,若深入,必然会遭受狼群凶猛的攻击,运气不好,恐怕连骨头都被啃得不剩。
在悬崖边上。
还有一处刚刚立起的小土堆。
若不仔细看,看不出这是个坟墓。
只有孤零零小木板,上面歪歪扭扭雕刻着些文字,能勉强看出是个墓碑。
这是许怀安与宁家人,立起的小土坟。
很简陋,入葬时也不风光。
对于宁滢滢的死,许怀安始终心有愧疚。
也曾抱着些侥幸心理,在此地寻找过,哪怕深不见底的悬崖,也下去勘察了。
可没有发现。
最后也只能承认,那具被狼群啃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就是自己记忆中爱笑女孩的。
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遗憾。
可能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吧。
对许怀安而言,少女会一直笑着活在他的记忆深处。
永远天真烂漫,永远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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