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容坐在马车中一筹莫展,许公公也是满心忧虑。
古语有云,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
不能为秦月容分忧,这让许公公感觉自己简直像个无用废物。
他搜肠刮肚试图找出让方源同意见面的方法,可想破脑袋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方源是个性情刚烈的人,即便面对死亡威胁都浑然不惧的真君子。
倘若用强,不止不会得到方源的认可,反而会激起他的反感。
可如果不用强,他们又连方源家的大门都敲不开。
正在君臣二人唉声叹息之时,随从护卫的百家修士忽然掀开门帘,小声的汇报。
“王上,有其他人来拜见方源先生了。”
秦月容闻言眼前一亮,她的心中生出一个主意来。
“来的是谁?速速召他过来,寡人同他一起去拜见方先生。”
那百家修士纠结的回道:“来的这个人,恐怕不会遵从您的召见。”
“大胆!”许公公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咱们大秦,有胆子忤逆大王的唯有方先生一人。你休得在此胡言!”
百家修士苦笑道:“可来的这人真的未必会理会大王的召见啊!”
许公公骂道:“他要真敢不来,我就派人斩了他!”
“来的是陆鞅陆先生。”
许公公一口气刚提到嗓子眼儿,可一听到陆鞅的大名,又忙不迭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他怎么把陆鞅这家伙给忘了。
陆鞅,大秦三大混不吝之一,曾经三次拒绝秦国的征召。放着大秦的高官不做,偏偏喜欢搭个破草棚子教书。
民间传言陆鞅年轻的时候,曾经当着先王的面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但他骂的还句句在理,所以先王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据说先王被骂完了之后不止得赔笑脸,甚至还主动拨款帮助陆鞅修了一排用于他日常教学的瓦房。
这就是陆鞅现在居住学社的由来。
虽然这件事名义上说是民间传言,但许公公可是心知肚明,这事就是真的。
因为陆鞅破口大骂先王时,他就在场。
当时许公公还是个刚刚入宫的小太监,他亲眼看见先王的脸由红转黑再转白,而陆鞅则是越骂越来劲,丝毫没有给先王留面子的想法。
这样一位狠人,许公公怎能不怕。
百家修士看见许公公那一副便秘似的表情,憋着笑问道:“公公,现在还要我去召陆先生吗?”
“不必了。”秦月容起身整理衣衫:“我亲自去见陆先生。”
许公公劝阻道:“王上,不可啊!您贸然出现在大街上,要是被东陵侯的党羽发现怎么办?”
秦月容愤愤道:“被发现了你不知道把他们斩了吗?刚才要斩陆先生的气势哪儿去了!”
许公公立时缩了脑袋,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秦月容转头又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百家修士。
“你也别笑!你刚才不是要烧方卿的房子吗?我现在给你放火权利,待会儿如果发现东陵侯的党羽,你见一个给我烧一个。如果寡人的身份被发现了,我就把你俩串起来烤了!”
秦月容虽然平时看起来老成持重,但说到底灵魂还是装在一副正处二八年华的女孩躯壳中。
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别提情绪变化极大的二八少女了。
这些年她始终笼罩在东陵侯的阴影下,心情一直十分压抑。
方源的出现,就像是在黑暗中升起的曙光。
然而,她好不容易发现的知心臣子,却因为手下人的馊主意弄得二人离心离德。
这让秦月容如何能不愤怒。
秦月容掀开门帘走下马车,留下许公公和百家修士二人面面相觑。
百家修士讪笑着摸着后脑勺,心虚的发问:“王上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
许公公也尴尬地直挠头:“青春期,叛逆。”
陆鞅和苏荃来到方源的家门前正要敲门。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怯生生的清脆声音:“请问是陆鞅陆先生吗?”
陆鞅皱眉回头。
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女扮男装的秦月容。
“你是?”
他虽然见过秦月容几面,但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此时见到秦月容,只觉得是个长相秀气的少年,并没有多想。
秦月容忐忑地回道:“我是太学的学子,从前在太学里听先生讲过几次课。”
太学是大秦官方建立的最高学术机构,它的作用类似于方源前世的大学。
太学一方面为秦国培养人才,一方面又促进百家学说交融,防止单一学派在秦国做大。
陆鞅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原来是太学的学子。你也是来拜访方源先生的吗?”
秦月容害羞的点头:“我是想要拜访方先生。”
陆鞅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秦月容咬着嘴唇道:“本来我是想进去的,只是我的身份低微,学识也不足,担心方先生不见我。而且我之前已经看到有人吃了闭门羹,所以才在门前徘徊。”
“有意思,看来方源也不是什么人都见。子敬,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陆鞅拍着苏荃的肩膀哈哈一笑,随后又宽慰秦月容道。
“你放心吧,方先生不见那人自然有不见的道理。如果你和我们一样是为了请教学问,没有包藏其他心思的话,方先生应该会很乐意见你的。”
秦月容被陆鞅说中了心事,顿时心中一紧。
儒家那些学问她一点都不关心,她这趟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之乎者也,而是为了请方源重返朝堂的。
苏荃笑呵呵地向秦月容发出邀请:“相见即是缘分。咱们都是为了向方先生请教学问而来,不如一起进去?”
峰回路转,秦月容喜上眉梢。
“真的可以吗?二位先生不嫌弃我学识不足?”
苏荃将从陆鞅那里学来的道理活学活用,说出的话让人如沐春风。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兄弟不必拘谨,我们只不过是年长你几岁,知道的道理稍微多一点罢了。一会儿你就随我们一起进去吧。”
秦月容高兴地心脏都快蹦了出来。
原本觉得难于登天的事情,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完成了,这让她感到兴奋不已。
“那就多谢先生了。”秦月容询问道:“还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苏荃假装不甚在意地随口应道:“小小名字不值一提,鲁国儒生,苏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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