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梦里漆黑长夜，她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月影婆娑，她提一盏灯，月光明暗错杂，映出单薄身形。

不远处，巷子尽头，火光嘈杂，人声纷纷，许多人围在那里，人声里似有哭喊，惊叫，求饶，声响交杂，宛若炼狱，让人心惊。

她靠近人群，声音逐渐清晰，周遭议论道:“魏家这是犯了什么罪”

“哪里是有罪”有人回答道“不过是上面那位不缺打仗的了呗”

她抬眼看去，说话的人是城中的有名的说书先生，消息极为灵通，他压低音量又道:“雁王谋反后，曾青领军入京，说是当朝天子昏庸民不聊生天子无能，旗下将领也皆成了所谓的前朝余孽”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

又有人回道:“不过魏家世代从军，打的胜仗没有几百也有几十，留用呗，何必赶尽杀绝”

说书先生摇摇头:“现在那位从前不过是一个沙塘节度使，一夜之间杀了所有皇族，他要为帝，魏家怎么可能称臣”

唏嘘过后，所有人把目光落回到魏府门口，大门被打开，一名女子被官兵抓着头发拖了出来，她声音凄厉，衣不蔽体。

看清容貌后，她心头一滞。

那是魏凝裳，曾一起在学堂上过三个月的课。她有些呼吸困难，指甲在指段上抠出一丝血痕。

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然后她看见一个男子嘶吼出声追了出来，大吼道:“阿姐！”

追出来的男人，她认得，魏征。

他冠发散乱，白色丝绸衣衫上全是血痕，眼泪和愤怒折损了他的自身骄傲。

他长发如墨，如缎散开，眉如远山，眸色清华高贵，五官清雅却不显阴柔，只让人觉得是一块上好的润玉。

可是此刻，这块玉石碎了，国破家亡。

魏征带着生涩的恳求，出声道:“看在以前交情的份儿上，有什么都冲我来，放过她”

“交情？”曾容笑起来，抓着魏凝裳头发的手用力向上提起。

“都冲你来？你话说的未免也太晚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人已经截了你魏家的地道，已命人封了洞口，魏家上下就等着被活埋吧，不过你姐姐我还没玩够，够了就发卖到暗窑里，不教她独守空房！”

“曾容！”

魏征怒吼出声，曾容笑的更大声了:“我这是让你们各有归处，这样不好吗？”

魏征看着曾容，清华高贵的眼眸不再明亮目光绝望和悲怆。

曾容看着魏征决然的模样，止住了笑，:“你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永远都看上去那么清高，像是不争不抢。”他松开女人的头发，但是女人太虚弱了，像被折了翅膀的雀，瘫在了地上。

他又接着道:“可你就是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夺走了我所有的荣光，我曾容和曾家永远都被魏家压着，翻不了身！”

不过曾容突然又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摸了摸下巴又道:“要不，你变成太监，从此以后都是一个阉人，当我们曾家的奴才，我曾家一向宽仁待后，说不定我会放你姐姐一条生路呢？”

听到这话，魏征苍白的脸色，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魏征没有犹豫，低声道:“好”

说罢，他抽出短靴里的匕首，握住匕首的手不见颤抖，利落下刃，随后颤抖着身体，弯下膝盖“奴才求大人放一条生路”

那一瞬间，曾容脚下的女子似受了极大的刺激，再也无法忍受般呜咽痛哭起来。她撑死最后一口气，抽走曾容的佩剑，挥剑砍了过去，官兵反应极快，还未沾到曾容衣襟，便四面八方都是刀刃，被穿成了刺猬，魏征高喝一声，还未起身，也被一剑刺穿命门。

“阿征……”

魏凝裳呼吸渐弱，喘息道:“别怕，黄泉路上……不让你一人孤单……”

魏征流下血泪，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低声应了句:“好”而后跪在地上的人逐渐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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