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九樱呵呵一笑，怼它：“原来天道大人还知道他是我师父啊，那天底下哪有催人和师父谈情说爱的？”

“可他现在只是凡人萧尘，不是你师父。”天道赶紧找补。

“既然不是我师父，那如此讨人厌的家伙，我为什么不能骂两句？”棠九樱满脸求知。

天道：“……”

“你就知道怼我。”稚嫩的娃娃音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棠九樱：“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是天道，为什么不好好当你的万物主宰，非要入红尘搅和是非？”

这话问到了重点上，天道沉默了许久后才回答棠九樱。

天道：“无聊的日子过惯了，找点乐子不行吗？”

“你在撒谎。”棠九樱的声音又轻又凉，看着虚空。

明明是看不见天道的，她此刻的眼神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仿佛可以洞穿这世间的一切。

包括至高无上的天道。

“我没有……”天道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反驳。

棠九樱抬眸一笑，淡淡道：“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就连你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对吧？”

“明明我一直是我，却在那日准备跳下诛仙台的关键时刻，猛然间的一个冷颤，让我如梦初醒。”

“过去的记忆依旧存在，并没有被抹去，却叫人既陌生又惶恐。”

要不是身上毫无魔气的存在，棠九樱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修炼之时走火入魔，有了魔障。

过去的数千年，她都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她就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根据旁人所设定好的路子和剧情来走，就连自己选择内心的权利也不存在。

棠九樱继续说道：“是我的觉醒让你这个天道产生了恐慌，九樱斗胆猜测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或许这千万年间，从未出现过如我一样的人，脱离了你的掌控，而偏偏让你寻不到原因。”

“你很聪明。”天道的声音不再是稚嫩的孩童声，变幻万千。

正如现在是空灵的女子声音，下一瞬开口，又变成了年迈的老者。

“既然你都明白，也应该知道，你作为气运之女，本天道是不会害你的。”

声音又变成了少年音：“苦尽甘来，命运的最终还是眷顾偏爱你的。”

“天命注定，就一定是对的吗？”棠九樱何尝不明白自己身负天道的偏私，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写好的命运。

棠九樱眼尾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妖而不媚，“打着为人好的由头，便可肆意将人做成掌中木偶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棠九樱所认同的观念。

“那你的意思，是放弃和气运之子萧尘在一起了？”天道叹道。

它不明白为什么气运之女会忽然间变成这个模样。

那日的诛仙台，究竟发生了什么？

棠九樱所修的仙意是逍遥道，天道起初怀疑过会不会是她的仙道修到歪路子上去，出现了变故。

之后，它也探查过。

一无所获。

“不是放弃。”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压根没有过这种打算。”

“我不认为身为女子，就一定要有一个与之相配的男人相伴。孤身一人也可以活得精彩，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是为一个男人，为一些情情爱爱而亡。”

棠九樱自认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不是大度之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自私。

为己，利己，这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但这个利己的前提是，不能随意伤害旁人，践踏旁人的性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棠九樱的底线。

正如当前，倘若萧尘真的为了柳青妍强挖了她的心头血。

那么她一定会拿匕首也捅了萧尘的心窝子。

无论他是不是自己师父的转世。

天道五味杂陈，“我似乎从来没有正确了解过你。”

棠九樱轻笑出声：“天道大人，你该明白，选我做你那听话乖巧，走苦情虐恋路子的气运之女，是你瞎眼了。”

“本天道会驯服你的。”天道的声音又恢复成之前稚嫩的孩童声。

棠九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好啊，拭目以待。”

由于萧尘冷落了她这个新夫人许久，府上冷言冷语逐渐也多了起来。

闲言碎语那更是一个接着一个闯进棠九樱的耳朵。

这些话，全然被她当作了放屁。

直到开始有人大量克扣她的饭菜。

扣她银两也就算了，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也没有把萧尘当作自己真正的夫君，自然不认这里的财产也是自己的。

可这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饿得慌。

特别是那些跟着她的丫鬟们。

还不等她反击，更过分的来了。

翠翠替她这个做主子的打抱不平，却叫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们欺负了。

看着翠翠凌乱的发髻，棠九樱站起身。

“翠翠，拿斧头来！”棠九樱气定神闲地开口。

翠翠虽然疑惑，不过倒也听话，为她拿来了斧头。

棠九樱提起斧头就冲出了房门。

她明晃晃阔步来到厨房。

快到午饭时间，此刻的厨房烟云缭绕，香气扑鼻。

大家伙们都分外忙碌。

棠九樱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在众人震惊加恐慌的目光下，直接举起手中斧头狠狠砍下。

正中央最大的那张木桌，就这样在她的手中化为了两半。

“听说。”少女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带着浓浓的震慑响起。

“有人觉得我这个少夫人不受宠，抱着鄙夷的态度苛刻我院中的吃食用度啊！”

棠九樱笑眯眯地说着，眼神也谈不上有多冷冽，偏叫这群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怎么都不说话呢？难不成都成哑巴了？”棠九樱依旧是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她见无人回答，于是继续道：“这斧头我瞧着漂亮，用起来也十分顺手。”

天道有些焦急，眼瞧着局面有些僵硬，气运之女即将快把自己柔弱善良的印象全给作没了。

于是急忙提醒：“说话别这样凶悍，你这样谁会喜欢你？府上的人欺负你，你应当以怨报德，感化他们。”

感化是吧？

棠九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天道说的有些道理。

于是……

棠九樱清了清嗓子，“就是不知道大家的脑袋砍起来，是不是也如这破烂桌子一样带劲呐。”

天道：“……”

带……带劲？

果然，它心中早有预料。

气运之女这犟驴一般的性子，能把自己的劝告听进去半分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少夫人！奴婢知错了！”

“饶命啊，少夫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棠九樱余光瞥见一个丫鬟低着头，鬼鬼祟祟从小门溜了出去。

很显然，这是去搬救兵，告状去了。

“九樱快点拦住那个丫鬟，她定是要去你婆母那边告状，萧尘他娘亲本就对你不喜，你若是再留下不好的印象，怕是会遭到萧尘的厌弃。”

天道虽然知道她大多不会听自己的话，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上一说。

毕竟，它打心眼里是要“驯服”这个不听话的气运之女。

棠九樱捡起地上的斧头，漫不经心地说着：“翠翠，今日谁欺负了你？”

翠翠这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指。

棠九樱抬眸望去。

她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不出去，除了吃就是睡，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眼瞎的。

既然是历劫，如今她的身份是这萧家的少夫人。

没理由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棠九樱提着斧头朝着那人走去。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壮丁，长相不大好看，眼珠子喜欢滴溜溜乱转，一脸的油腻猥琐之相。

此人还未娶妻。

翠翠花样年华，清秀的容颜也算美丽。

今日晨时，棠九樱看见翠翠从外边回来，就躲在角落里偷偷擦眼泪。

再一看她那凌乱的发髻，还有手腕的红痕，分明是挣扎导致的。

虽然翠翠没有受到实质性的痛苦伤害，但拉扯间，翠翠不慎折断了一截指甲。

“你……”那人见棠九樱步步逼近，俨然是动了真格，吓得不轻。

中年男人步步后退，连句完整的话都被吓得说不出来。

棠九樱一脚踹上他的肚子，那一脚力度大得惊人。

竟是活脱脱将人踹飞了数米。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天呐，咱家少夫人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看起来纤瘦曼妙，万万没想到这力量堪比活牛附体。

厉害的嘞。

棠九樱双手握住起斧头就高高举起来。

那壮丁也顾不得其他，忍着腹部的剧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起来。

就这样，棠九樱在后边举着斧头追，家丁在前面丢了魂似的玩命逃。

天道则是一个劲地在棠九樱的识海里喊她停下，消停一会。

棠九樱全程都是带着笑，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府上的人，再一次认识到了一件事。

这位不受宠，且看起来很好拿捏的少夫人其实是一个不要命的笑面虎。

出去瞧瞧，哪家媳妇敢像她这样……

简直就是个悍妇行径。

萧大夫人急匆匆赶来之时，刚巧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家丁见到大夫人来了，于是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直接扑倒在萧大夫人的脚下，痛哭流涕。

“住手！”萧大夫人呵斥一声。

棠九樱果然停下了脚步，与那家丁距离三尺左右的距离。

“你好生放肆！”萧大夫人转头就是对着棠九樱训斥道。

她脸色铁青，看着这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把府上闹得鸡飞狗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跪下！”

棠九樱冷笑一声，没有跪。

“你好大的胆子！你……”萧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对着棠九樱训斥道。

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棠九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抡晕了。

看着地上的鞋子，再看看棠九樱只有一只鞋的脚。

萧大夫人只觉自己几乎眼前一黑。

“过分了嗷。”天道不太赞同棠九樱这样的行为。

女子要温柔贤惠，可不能如此泼妇。

棠九樱勾唇，“我还有一只鞋，还有谁想被砸，大可敞开了说我不爱听的话。”

萧大夫人被气的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悍妇！恶毒的女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没有。”棠九樱倒也诚实，满脸都是诚恳的意味，一本正经地望着这个名义上的婆母。

“九樱，她毕竟是你的婆母，是你要尊称娘亲的人呐，你就不能有点礼貌和素质修养吗？”

素质？修养？

那是什么？

“做儿子的要挖我心头血，当娘的百般嫌弃我的出身，自我入府以来就变着花样刁难我，还指望我以贤良温顺待之？”

“本仙子不发疯就已经很好了。”她在心里嘟囔道。

天道欲哭无泪，你这样和发疯又有何区别？

由于棠九樱晚了几日入轮回，于是在下界替她走剧情的是个木偶人。

没有感情，没有自己的意识，全部靠着天道定好的牵引左右走。

而棠九樱附身的那一刻，自然也会承接之前全部的记忆。

换句话来说，在木偶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她都知晓。

萧大夫人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就要扇棠九樱的耳光。

棠九樱也没躲，而是随手把手中的斧头往前随意一扔。

好死不死刚好嵌中那家丁的屁股上。

锋利的斧头直接进去了半截，痛到那人仰头就是惊叫一声，随后倒地不起。

这是活活痛晕过去了。

萧大夫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傻眼了。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只要她敢把这手落在棠九樱的脸颊上，她自己的脸皮估计都会被这个疯女人直接撕下来。

棠九樱这才开口：“他屁股大，肉也肥。我下手有分寸，没扎到骨头和经脉，死不了，只要养的好，日后自然也残不了。”

萧大夫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咬牙切齿。

却半句责备和愤恨的话也不敢再说。

棠九樱拍拍手，领着翠翠转头离开。

“回去看话本。”

一个时辰后。

萧尘气冲冲踹开棠九樱的房门。

“棠九樱！”萧尘神色阴翳，满腔怒火。

“能不能小声点啊？我又没聋。”棠九樱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手里还拿着一个话本。

府上被她弄成一团糟，眼下看她还一副快活悠闲模样，萧尘越发气急。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夫君！有没有娘亲的存在！”萧尘开口就是训斥。

棠九樱觉得纳闷了，“怎么你们娘俩都喜欢说差不多的话？”

果真是亲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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