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小心翼翼的晃动了一下脑袋，紧接着活动了一下身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那剧烈的疼痛感竟然消失了？

她顿时激动的看向李齐：“谢谢医生！”

荣耀值+1

然而疼痛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余嘉诚的胸上。

只见他此时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倒吸凉气，竟然一时间痛的连话都说不来了。

李齐又继续观察了一下病人，确定病人的不适感彻底消失后，他给出了一个诊断：“你这是耳石症，你之前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觉？天旋地转的，但过一段时间自己又好了？”

病人显然没有听过耳石症这种病，犹豫了几秒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旁捂着胸口的余嘉诚抢话道：“怎么可能是耳石症！”

“症状首先就对不上啊，耳石症应该是强烈的眩晕感，失重感，这个病人却是明显的疼痛感，这两者区别这么大，你怎么能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的？”

李齐看了余嘉诚一眼，冷声道：“你确定你问清楚了吗？病人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余嘉诚一愣，赶紧看向病人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叫痛吗？”

病人此时却有些迟疑：“确实很痛，但又不像是那种肉痛……”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瞥了一眼余嘉诚的胸，似乎想拿余嘉诚此时的疼痛做个对比，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那是自己抓的。

余嘉诚揉了揉胸，龇牙咧嘴道：“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李齐这时候忽然说道：“是不是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好像有人把你从几百米高的楼底推下来一样，这种强烈的不适感有可能放大了你伤口的疼痛感，让你产生感知混淆，误以为那是伤口的疼痛。”

病人有些愣神的看着李齐，随即猛地点头：“对，医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比我自己还清楚！”

听到这儿，余嘉诚的胸更痛了。

他知道李齐诊断的没有错，这个病人十有八九确实就是耳石症了。

不过随即余嘉诚又不明白了，耳石症这种病因复杂的自限性疾病，李齐是怎么缓解病人症状的？

就靠刚刚那几下子按摩？

难不成李齐这个西医临床毕业的，还偷学过中医的推拿点穴？

病人这时候有些疑惑道：“医生，什么是耳石症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以前好像也有类似的情况，头特别晕，有种高空坠落的感觉。”

病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李齐的。

虽然在场的两名医生年龄都不大，可李齐明显是要更加沉稳可靠的那一个。

病人的眼睛就是尺，二选一的情况下，病人显然更愿意相信李齐。

可李齐却看向余嘉诚道：“你的病人，你来解释。”

这话明显有几分考考余嘉诚的意思。

余嘉诚顿时有些不爽，心想大家都是一起进医院的大学生，你凭什么来考我？

可看到病人把目光看向了自己，余嘉诚迟疑了片刻，还是认认真真解释道：“耳石症，又叫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

“人的内耳里有一些叫做耳石的碳酸钙结石，如果因为某些情况发生脱落，刚好掉落在负责机体平衡感觉的前庭，对前庭神经产生刺激，就会出现严重的眩晕，眼眶疼痛等症状。”

“你应该本身就有耳石脱落的情况，这次头撞到玻璃窗上，导致一块比较大的耳石掉落在了前庭里，所以症状才会如此严重！”

余嘉诚不愧是大学生，理论知识还是比较扎实的。

在他的娓娓道来下，病人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十分满意。

可还没等余嘉诚嘴角上扬，病人又开口了：“那医生，为什么那名医生刚刚给我按摩了一下，我就感觉不晕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触及到了余嘉诚的盲区，在他的印象中，大学课本上似乎并没有相关的描述。

耳石症是一种自限性疾病，发病机制尚不明确，很多病人在出现眩晕等症状后，短时间内都会自愈，并不需要医生出手。

余嘉诚努力回忆，可他的努力却像是橡皮擦一样，大脑很快就被擦的一片空白。

面对求知若渴的病人，余嘉诚突然有种学艺不精的窘迫感。

眼神明显开始躲闪，抓耳挠腮的小动作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李齐，希望对方能够帮忙解释一下。

可李齐却好像故意装作没看见一样，没搭理他。

“医生？”病人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句。

余嘉诚实在没辙，只能有些屈辱的看向李齐，低声下气道：“李医生，我不太了解这个，你能不能帮忙解释一下。”

李齐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再蹬鼻子上脸，笑了笑说：“这不是按摩，其实算是一种手法复位。”

“通过一定的体位变化，可以让脱落的耳石进入耳内椭圆囊内，那里面存在具有吞噬功能的暗细胞以及移行细胞，耳石会被很快溶解，症状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解释完这些，李齐又对着余嘉诚说：“耳石症的问题让病人挂个耳鼻喉科门诊，你赶紧把她伤口缝好，血还在流呢！”

放在之前，听到李齐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余嘉诚肯定会嗤之以鼻，不把它当回事。

可此时的余嘉诚却一反常态，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哼哧哼哧便坐在病人面前开始缝合，没有丝毫怨言。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发生了改变，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叛逆了。

李齐站在余嘉诚身旁看了一会儿，见缝合一切顺利，便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忙自己的事儿了。

这个病人对于李齐来说，只是日常工作的一个小插曲。

临床复杂的案例太多了，耳石症这种放在二十年后，也不算什么特别疑难罕见的病。

只能说1998年的医生眼界还是太窄，缺乏了有效的信息共享渠道，很多医生守着一亩三分地，一辈子也只会治几种常见病。

这反倒显得李齐见多识广，经验老辣了。

回到办公室，李齐继续伏案工作。

过了没多久，余嘉诚缝完了病人，也回到了办公室。

余嘉诚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翻箱倒柜找了几本比砖头还厚的书翻了翻，然后又有些烦躁的把书全部丢回了柜子里，显然没有在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办公室里的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有些疑惑他在搞什么名堂。

“余嘉诚，你屁股上长痔疮了啊，动来动干嘛！”有人忍不住笑道。

余嘉诚黑着脸瞪了他一眼：“管你啥事，写你的病例去！”

继续闹腾了一会儿，余嘉诚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

起身拿起水杯，状做随意的走到李齐身边，他忽然说道：“咦？李医生你水杯也空了啊，我刚好去打水，帮你顺一杯呗。”

李齐正在看资料，头也不抬便说了声：“嗯，那谢谢了。”

余嘉诚赶紧拿起李齐桌子上的空水杯，往前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下脚步说：“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病人问我，如果以后他再犯病，想要手法复位的话，应该需要注意点什么，比如……手法之类的？”

李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似乎刺激到了余嘉诚，他连忙说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李医生你忙吧，我去打水了。”

李齐抬头叫住他：“等你回来，我教你怎么手法复位。”

余嘉诚顿时喜上眉梢，可又觉得这样岂不是把自己的意图给暴露了？于是赶紧板着脸，故作深沉道：“嗯，那我先去打水了。”

随着余嘉诚离开办公室，办公室忽然陷入了一阵寂静。

“什么情况？你刚刚在换药室是不是把余嘉诚打了一顿？我就说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他的惨叫声！”赵梓恒有些震惊道。

李齐哭笑不得道：“我打他干嘛？”

“不是打服了？那他今天吃错药了啊，竟然还主动帮你打水？”赵梓恒不解道。

李齐笑了笑，云淡风轻说：“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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