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凉风带着湿气扑面而来。

任泽随心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贴在颊面上，全当是容貌护理过程中不要钱的免费湿敷。

行驶过程里，头顶翘立不平贴的乌发，有缓有度的沾取晨间露水，瞬间变得软趴趴。

自带清爽湿发，健气怡人的，富有蓬勃朝气地，眼里透着清澈的大学生气质直接被拉满。

尤其，任泽身着白T外搭蓝白衬衣，下身牛仔白帆鞋踩脚踏，车前布置的花篮放有芒果奶昔，配上远方的鱼肚白，寓意着掀开新的篇幅：

任泽身后的旭日辉散着光芒，这股天然打光使人萌生出校园男神的错差。

时间浅呼一般过去，城市的运作于凌晨起便开启了生活，市貌一如既往地保持整洁，街道余湿却无落叶的踪影，环卫工人的身影皆可捕捉。

零散的行人逐步有序的，按照日常进行一复一日的频道，错落有序，缓缓行驶的汽车也妥善运行，遵守着交通规则。

这一次要比昨天晚上一个小时，任泽不相信还会碰上刘知算此人的礼貌登场。

任泽停稳自行车，提起饮品，大步迈前朝着正门楼梯跑去。

他裤腿后各一条垂直的黑条纹，起绒发球的黑毛袜边，使人联想到一只野生高角羚：

大长腿，跳跃跨步优良，行动敏捷迅速，奔跑过程中气流分股穿过湿发，最终成型一两个小竖琴的顶面。

不到三分钟，他便来到刘茜阿婆的屋门前，平缓急促的呼吸声，等待身体热度的散去，才叩响房门：“阿婆——”

无人回应。这一刻，任泽发觉周边安静的太过奇怪，太安静了！

安静的匪夷所思。

任泽再次敲响大门，喊道：“许负。”

没人回答——

“啪、啪、啪……”连成一串，不停息的拍打声密切紧集，这股集汇盘旋楼层的噪音俨然与无止境的静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哪怕声音再大，也不见周遭邻居出来制止，亦不听见屋里头人走动的声音，与眼前二手门锁把的转动。

任泽拍打的手心发红，额间急出冷汗，他咬紧牙关，回头看向身后那扇邻居家的大门。

不带迟疑的直奔过去，冷静自持，猛吸一口气含在嘴里，轻重有缓的敲拍，即使敲出富有节奏的音响，还是没有人前来开门。

任泽长吐一口气，再慢慢深呼吸，如此反复来遏制内心急躁，奔涌心头的恐惧。

他就坐在阶梯上，硬等。

过往时间是在不知觉中流逝，是匆匆来也，又匆匆去往。

而于此刻，漫长的等待，无法让时间迅如激流勇进，刹那如烟如梭。

以前总有人调侃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可真等到想让时间快快的，似流水行云般的逝去，却是那般煎熬，那么忐忑，那样焦虑。

任泽于等待中陷入深度睡眠，芒果奶昔于时间中化为一汤水。

……

等他一觉醒来，外边的天已然黑了，回家的路看不清晰，走不长远。

僵硬的身子动弹不得。

任泽移动脑袋，盖在身上的毯子轻微拂落，旁边坐着一个小孩。

任泽哑声地道：“许负，你回家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他眼眶含泪，不知哪来的心酸，迫使他想依靠身边这人。

寂静无声的夜，咽泣透珠般坠落，有人知而无份安，且有静默等待。

倾刻，情绪暂缓的任泽掏出手，盛接自穿而入的皎洁月光，“我寄愁心与明月……”

他接：“随君直到夜郎西。这首七言绝句是唐代诗人李白为好友王昌龄而作，表达惋惜同情之情，也有感愤以寄慰藉之意。属于七年级上册的教课，我也是偶然读之，不知我的陪同是否能让你心生慰藉？”

任泽半晌冒出一句：“我今天来找你。”

许负回道：“看到了。”

任泽又说：“我等了一天。”

许负抠弄着指甲，问：“饿了吗？”

任泽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声音拔高道：

“我坐在这，白白等了一天！”

许负说：“我知道。”

他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才会特地跑回家。

哪料这人从小便是这么执拗。

任泽重复着，发泄自己的不满：“一天！整整一天！我等了你一天！！”

“我眼睛没瞎。”许负情绪压抑，无意对任泽吼道：“我有看到！”

任泽被吼懵了，左眼猛的开闸，一道泪痕流过面颊，他有些委屈道：“敲门敲的我手好痛，叩出的噪音也没人制止。屋里迟迟没应声，没人走动，没人来开门。”

“好害怕，好焦虑，好忐忑，你们为什么不在家？明明昨天都有人，明明我只是隔了一天又来……”

“我好害怕，许负，好害怕的……”他说着说着，眼泪雷点雨打似的冒出来。

任泽挣开毛毯，两手擦拭脸颊，可眼泪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手心越来越湿，越来越湿……

许负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捡起毛毯，将两人盖住，紧抱着任泽，一边抚慰脊背一边柔声道：“孩子大了，到了一定年龄，面对的问题不再是童年，也不是工作，而是生老病死。”

“我们可以永远在内心当一个小朋友，我们不用害怕的，只要死亡的大门没向我们打开，它就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紧紧关闭，永远不会让我们知道……”

突然，任泽拽住许负的衣角，埋头于他颈窝，闷声道：“许负，我可不可以不当任泽。”

许负沉默：“……”

“我想回家。”任泽耍着脾气道。

许负揉着他的发顶：“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在你身边呢，我的小先生。”

任泽脑袋蹭蹭许负的手心，纠正道：

“您是我的小先生，我的。”

许负舍其笑意，应到：

“好，我是你的小先生！”

……

晚上9点。

狭小的卧室内挤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小朋友。

幼稚的大人问小朋友，给你准备的芒果奶昔，有没有喝？要是没喝就扔了吧。

成熟的小朋友回答大人，你亲手准备的东西，我都有保管好，食品之类的要记得放常温。

大人不依不饶地问：到底有没有喝嘛？

小朋友回他，有，下次别冻了。

大人不解，说：你都花大价钱给我买青柠，料理好，冻好，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小朋友一脸复杂的回过身去，道：今个太晚了，明天再说，下次给你冻。

大人愣住，不知是懂还是没太懂。

他躺下来，抱着小孩。

小孩态度冷淡一会儿，翻过身去，埋进大人怀里，两人相互依着睡了过去。

……

可惜，这桩故事如一则梦幻，相互的揭底已于一日之晨而抹去。

充分补足睡眠，睁眼一抬，起身的任泽只记得许负有赶回来跟他解释：刘茜阿婆及其他邻居们参加酒席，由于太晚，就在别家借宿。

个中理由充满漏洞，偏偏是个最为妥当的解释，甚至于任泽潜意识里不想记得也不想面对，所以任由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成为实话。

过去好一阵，任泽洗漱完毕，穿着刘知算的旧衣准备出门。许负叫住他，拿出鸡蛋和保温杯的塑料袋：“后天你来接我。阿婆同意了，不用这么惊讶。”

任泽收回诧异的目光，不假思索地问道：“明天是有什么安排吗？”

许负只是说：“没什么，有个家庭聚会需要我出席，你应该还是大学生吧？”

任泽支支吾吾，半天没个响。

许负朝他笑笑，没再说什么。站在门口目送任泽离开之后，回拨了刘知算的电话号码。

具体聊些什么，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小说《配角亦主角》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