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挽天一走就是一年，家里就只剩下我跟何平。

家里人一少，就少了许多生气，何平最怕的就是孤单，冷清的家让她那时的心情总是很阴郁，后来我便跑到村里领了一条小狗。

当我抱着小狗回家时，何平正坐在院子里缝衣服，房檐下还有一些空纸壳，就用这些给它做了一个窝，破旧的院子中于是又多了一名成员。

那几年的何平总是睡不好，每每都会是将近黎明时才勉强入睡，可也睡不了多久就需醒来开始第二天的忙碌。

医生说是早些年受了风寒，呆在家里安静的调养调养就行。

我没有让何平再去接活，而是让她呆在家里养身体，可她始终闲不住，不接活就非得去地里，我实在争不过她也就随她。

家里没了小的操心，何平便把心思全花在了种菜上，小黄狗则每天跟着她的屁股后面摇着尾巴。

何平起初只是种一些自己吃，到得后来找人家借来了一大片荒废的地来种各式各样的菜，然后卖到小镇上的各个菜馆。

那时的我在镇上己经开始自己接活来做，说是接活，其实也不过是做一些别人剩下的边角活，但好在没有人从中抽利，自己也能赚的更多一点。

自从种地后，我发现何平身体也越发好起来，睡觉也比以前踏实许多。

何平告诉我，什么这寒那寒的，就是缺乏运动。

我被她那样子逗得开心，附和道“是，是”那时的我每晚都会陪着她坐在窗边，数天上的星星。

乌云散去,月光洒了下来，整条老街像是被银白色的丝绸铺满，老人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拍了拍门槛上的灰尘坐了上去。

我看着天空，满天的繁星也在此时露出来，空气中充满泥土的香气，屋檐还在滴水，掉落水洼里溅起水花，涟漪一圈圈荡开，风轻轻的吹过，带起老人鬓角的白发。

此时的我真想有个人帮我和老人拍张相片，标题就是“老街”，我觉得这张照片一定会获奖。

可惜诺长的街道只有我与老人。

我辞别于老人，借着月光回家。

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看着老人的背影我猜到了结局，却仍旧期待中途的故事。

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雾气遮住远山只得看见一圈轮廓，秋叶争着凋零，山间枫红一片。

今天是赶集市的日子，爷爷很早就背着背篓上街。

我绕着乡间的田边走，田间偶尔会有农民在清理干枯的稻草，他们将稻草踩进泥里，等到来年新的稻谷就会长的更加饱满。

我拍下一张张忙碌的身影，太阳缓缓升上高空，秋收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土地上。

爷爷买了烤鸭，烤上一两个番薯，我拿着鸭腿坐在台阶上，爷爷在堂屋，奶奶的相片挂在墙上。

此时的福志会在干什么呢？

临近傍晚的街道依旧人声鼎沸，商贩们吆喝着，小孩奔跑在人群，汽车的鸣笛声震的我耳朵疼，卖假药的摊位挤满老人。

老街仍旧是那般安静，福志坐在门槛上抽着烟。

“抽烟可不好”我第一次见福志抽烟,地上全是烟头.“不抽烟做啥呢？”

福志看见是我，笑了。

“来，讲故事”我坐在福志旁边，帮他掐灭燃烧的香烟。

“谢谢你”福志看着我，“我己经好久没有想过他们了。”

那是在三西月份的时节，桃花开满整个后院，何平坐在树下，感受着跟随春天巡巡而来的风，恰当的阳光打在身上，温暖惬意。

又是一年春，流光洒入人间，天地一抹青色捋过，人就老去一岁。

“你说挽天那里也是这样嘛？”

何平问我。

“整个中国都是这样。”

“你说，大学是什么样的？”

“还能什么样，比镇上的中学大一点，人多一点。”

我回她。

“要不你去看看？”

一朵桃花飘到她的头顶，鎏光打在侧脸，皱纹搭上眼角，她满脸期待看着我，“回来跟我讲讲。”

就这样我第一次去到挽天的大学。

雕刻着“XX大学”的石柱矗立在威严的大门前，门后的阶梯一台一台的通向教学楼，两排行道树在风中摇曳，学生来来往往走过。

我走在诺大的校园，感受着青春的气息，春的颜色在此刻展现的更美，暖阳落在了地上。

在这个青色的校园，满头白发的我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我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断眺望着远处而来的学生，从清晨到傍晚。

我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挽天，这个学校可远比镇上的中学大，人远比镇上的中学多。

吹过的风越来越凉，天也暗下，我离开蹲守了一天的路口，漫无目的得走在校园的路上，吃完了带来的最后一口馒头。

似乎汇进了主路，身边的人逐渐多起来，跟随着嘈杂的人流，来到一个会议场，我坐在角落，惊讶的看见挽天站在舞台上。

这是一场话剧。

“你说你昨晚在操场做什么？”

领导摸样的人率先打破沉寂。

“我”女同学的声音很小，“我就是在那里躺着。”

“躺着？”

领导点点头，耸了耸肩，“可有人看见你去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没有。”

女同学激动起来，可声音依旧轻小“我只是路过。”

“路过？”

领导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嗯我查了你这两年的成绩。”

领导接着说，“不错，全A。”

女同学没有接话，挽天坐在旁边翻着书，甚至打起了哈欠。

“你看见谁打碎了窗户？

身型看见了么？”

“是的。”

女同学眼神瞄了眼挽天，点头。

“很好”领导扶了扶眼镜，“是谁？”

“不知道。”

声音依旧很轻，“他戴着帽子，他似乎不是有意的，他坐在路边哭。”

“很好。”

领导拍了拍手，从帷幕后走出三个学生，站成一排，“那个人是谁？”

女同学目光扫过三人，嘴唇颤抖起来。

“昨晚只有这三个人走过那条路，我调取了监控。”

“也许吧……”女同学咽了咽口水，“可能……都不是，谁知道呢。”

“也许？

可能？。”

领导故作叹了口气，“我说过你的成绩不错，可你的品格似乎不怎么样。”

“我再问一遍，是谁呢？”

女同学低下头。

“不知道。”

“你会受到处分。”

领导突然大声吼道，“然后留校观察，我记住了你的样子。”

“我保证。

你会在大学毕业前退学。

因为你的包庇。”

女同学颤抖着身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你是什么东西？”

挽天开口了，“你在放什么狗屁？”

“请注意用词。”

领导看向开口的挽天，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公司。

张远中先生。”

在这场话剧中，挽天饰演的是一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你简首在满口喷粪。”

张远中继续说道。

“这里不是你的公司，张远中先生。”

领导还在尽力保持形象，“请注意你的用词。”

“这就是所谓的中国最好医学院管理学生的方式？”

张远中眼睛盯着他，“哦，我要给你处分，我要将你赶出学校，这就是你们的教学之道？”

“张远中。”

“哦，快说出那个人吧，然后毁灭他的前途从而保住自己的前途？

我去你的吧。

我从大门走进来看见校门口上写着：学知，学识，正身，正德。

哇哦，领导，我们要不换一下吧，就换成这样：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

“那是讨论什么？

讨论将一个优秀的学生如何更加合规的毁灭？

讨论如何将高贵的品德伦贱成泥土？”

“讨论的是他包庇……。”

“包庇什么？”

“包庇同学做的错事。”

“这是包庇？

你跟我说他在保护同学的前程是包庇？

就因为你那所谓的一扇破窗户？

去你妈的吧，你要因为一扇窗户毁掉一个人才。”

“说够了没？

张远中。”

“不，才刚开始。

这是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一流的医学校，从这里出去的都会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医术如何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情，但至少应该善良。

我不管谁从这所医院出去过，我不管你们学校出过哪些名人，我唯一在意的是他们为这所学校留下的精神，现在正在慢慢的被你们磨灭。

一个不畏毁灭自己前程而选择医好同学前程的人被你们说成包庇者，而真正的犯错者会因此获得前程，这些犯错者会因为你们学校所积累的名气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些你并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那块己经破碎的玻璃。”

“我们会找到犯错的人。”

“怎么找？

如果你们有一丁点的办法会像现在这样逼迫一个品德良好的孩子？

甚至拿他的前途？

你们正在毁掉这所学校，你们培养出的不是救人的医生，而是一心只为自己的卑鄙小人。”

“够了。”

“不，远远不够，我只觉得恶心，如果他说出了昨晚仅仅只是因为情绪失控而犯了丁点错误的同学并被你们这群人毁掉前程，那他就是一个告密者，你们会继续培养他，甚至给他嘉奖，因为他是一个告密者。

而你们面对一个保护他人前途的人恶语相向，说他是一个坏人。

你所要扼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这所学校所有的精神。

真是悲哀。”

“诡辩，一派胡言。”

“你今天在唱什么戏呢？

领导先生？

这个孩子的灵魂至少是纯洁的，而你的精神己经被污染的如同地沟的泥藻。

你可以私底下花点钱收买他试试，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站出来指正犯错的那个人。”

“你说的太过分了，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你的公司，张远中。”

领导怒目圆睁。

“过分？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过分，如果是我是你，我会跳起来一拳打在我的脸上，然后抓住我的衣领猛扇俩耳光，大吼道闭嘴，再叫外面的保安把我抬出去，并且不听任何人的意见把他开除学籍，你完全可以做到，领导先生，所有学生前途都在你的手上。”

“这所辩谈会简首就是一坨狗屎，领导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愚蠢？

你那扇玻璃是时候打破了，正如你那迂腐的思想。”

全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我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突然间明白了读书的意义，看着被灯光照耀下的挽天，才发现此时的他己然是一位大人了。

我没有与挽天见面，顺着满夜的星辰离开，在路上时，我想起了七七，抬头看去，夜空中的哪颗星星会是我家的傻姑娘呢？

小说《雨街》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