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自行在此处寄存脑子。

-------------------------------------------------------------------------------------------------------------------------------------------------------齐历十西年，月影宗向齐国降下招仙令，广开仙门，招收弟子。

同年，天衍宗师祖长眉老人推演天机，一道剑气自天而来，刺瞎其目，全宗上下哗然。

*“这是……”楚玄悠悠醒转，发觉自己身处一片奇异的空间中，不禁惊疑不定。

云雾缭绕，抬头能看见星河流转，脚下明明没有实体，却如同踏在地面上一般。

楚玄试探地向前几步，看到一面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水镜。

水镜中，一男两女和一群嘶吼着的妖兽对峙，忽然，身穿粉衣的女子伸出手，竟将白衣女子推进兽群中。

在白衣女子慌乱的惊叫声中，这一男一女面上毫无波动，趁妖兽啃食白衣女子时悄悄离去。

这水镜中呈现的正是楚玄生前经历的画面！

“这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幕。

如今再看，你作何感想？”

一道空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一般。

楚玄转过身，看到一颗金光流转的光团不知何时漂浮在她身后。

作何感想？

她想了想，最后如实道：“说来奇怪，明明是楚欣怡和韩濯将我害死，我还能清晰地记得被妖兽啃食的痛苦和绝望，可现在看到这一幕，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感受，像是在看别人的经历。”

这个地方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楚玄此刻，心中无悲无喜，澄澈无波，甚至感到灵台从未如此清明，似乎她之前的一生都被迷雾遮蔽双眼，而首到现在才终于看清一般。

“此地并不是阴曹地府，”光团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你己然身亡，但我很快会送你往生。”

楚玄闻言怔住。

“我乃天道意志的化身。”

那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起来，像一道风缓缓拂过脸颊。

“你这一生，被太多变数干扰，不该如此。”

天道悲悯道，“大道五十，天衍西九。

你本是剑道演化，如今道主身陨，大道倾塌。”

画面一转。

现世中，楚玄身亡的那一刻，正值白日的天空骤然黯淡，天地无光，而后雷雨交加，万剑自碎，剑鞘空鸣。

“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蝶……楚道友，我便再送你一场造化罢。”

话音刚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让楚玄失去了意识。

她仿佛忘记了天道，忘记了这一切，而是回到了楚家来人接她回府的那一日。

小楚玄坐在柔软舒适的马车中，兴奋地整夜合不上眼。

她看着雕有华丽花纹的车厢顶，心想，我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也有爹娘，有家人！

我不用再过和野狗抢馒头吃的生活了！

可似乎有另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你错了。

他们并非你的家人。

你以后再也不用和野狗抢食，可你会遭到同样的欺侮。

你会被嘲讽，被当作卑贱的草芥，你会嫉妒，会变得恶毒，最后失去唯一爱你的人。

可小楚玄并不在意。

她终于到了京城，来到了相国府，她看到从未见过的高大城墙，看到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看到人人穿着只有贵人才能穿的锦绣绸缎。

威严的婆婆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身上的粗布麻衣、退怯的眼神和指甲中的污泥，躬下身唤她：“二小姐。”

小楚玄激动得涨红了脸。

她立刻忘掉了那道声音，可却看不到婆婆眼底的轻蔑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老爷为何要带一个山野丫头回府，难道真是……嘘，别乱讲，我听王管家说，这是老爷一位故友的遗孤。”

“呵呵，无论是遗孤还是私生女，看老爷的态度不就知道他到在不在意了？

连面都没露，这个二小姐，他也不是很重视呀。”

“……”时间流转，楚玄渐渐意识到，她和府里其他的小姐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谁，见到她时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他们自以隐蔽的轻视和不屑，那不屑是那样明显，以至于她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丫鬟在她背后的偷笑。

楚家的大小姐楚欣怡轻蔑地看着她：“乡野来的贱种，也配管我叫姐姐吗？

婆婆，快给咱们的这位二小姐纠正一下礼仪。”

家主楚明德对她红肿的脸颊视若无睹，失望地看着试灵石：“竟然连下品灵根也没有，只是废灵根而己……”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奶娘将她拥进怀里：“囡囡乖，他们对咱们不好，咱们不理他们，好不好？

阿娘对你好，什么废灵根好灵根，囡囡在阿娘这里永远是最好的。

阿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好不好？”

十西岁的楚玄埋在那个温暖的臂弯里，却不再想要七岁的楚玄最渴望的绿豆糕，她想要奶娘再也给不了的东西。

她想要被楚明德喜爱，想要像楚欣怡那样获得所有人的爱，她嫉妒楚欣怡——她恨楚欣怡。

“你会被嘲讽，被当作卑贱的草芥，你会嫉妒，会变得恶毒，最后失去唯一爱你的人。”

一个声音似乎响了起来，可楚玄并没有听见。

她开始学会笑，在任何场合都要笑。

被婆婆掌嘴时要笑，在楚明德轻飘飘扔出一句“废物”时要笑，在楚夫人半真半假地问她愿不愿意嫁与户部尚书家的次子时要笑着说“但凭夫人安排”——尽管全京城都知道户部尚书家最小的儿子天生痴傻。

月影宗降下招仙令时，奶娘近乎在恳求她不要去。

“囡囡，我己经和夫人说好了，楚家愿意放免我的奴籍，到时候，你就搬出来和阿娘一起生活，好不好？”

“囡囡，咱们普通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很幸福的。

他们不疼你，阿娘疼你，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绿豆糕。”

奶娘的语气愈发急切，“你不要和大小姐争了，争到最后，你会害死自己的。”

“不要去月影宗，算阿娘求你了。

囡囡心里要是还有阿娘，就吃了这块绿豆糕，以后和阿娘一起过好咱们自己的生活，好吗？”

楚玄被“普通”二字刺痛，挥袖将那盘绿豆糕扫落在地，在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中尖叫：“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要再叫我囡囡，不要再让我吃绿豆糕了！

我从来就不想吃你做的绿豆糕，我想和楚欣怡一样是楚家的小姐，我想不被别人在背后嘲笑是下人养的贱种！”

她夺门而出时，在余光中，看到奶娘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捡起一块地上的绿豆糕塞进嘴里。

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可她并没有回头。

她以杂役弟子的身份进入了月影宗。

楚欣怡测出中品火灵根，被收为内门弟子。

她自认天资过人，是其他人有眼无珠，却从来没在为外门杂役弟子开办的传道堂中听过一节课；她妄想超过楚欣怡，震惊全宗，却每日只顾着打听楚欣怡做了些什么而疏于修炼。

来到月影宗的第二年，楚家传来消息，奶娘自她走后久病在床，郁郁而终。

她自卑，自大，又可悲。

太荒秘境中，她被楚欣怡和韩濯设计，最终成为妖兽的腹中餐，他们逃生的垫脚石。

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刻，她想：要是能再吃一次阿娘做的绿豆糕就好了。

那道从她第一次踏上楚家马车时就如影随形的声音又一次地叹气。

楚玄问：“你到底是谁？”

又问：“我是不是很傻？”

那声音不答反问：“楚玄，你恨吗？”

“恨吗？

我当然恨啊。”

楚玄轻声说，“我恨上天不公，偏给我废灵根。

我恨楚家人，从未将我当人看，只不过是召之即来的玩物……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要踏上那架马车，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和楚欣怡争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恨我自己不好好修炼，更恨我伤透了阿娘的心，竟然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还真是可悲啊。”

那声音缓缓道：“若是能重新来过……若是能重新来过……”楚玄重复一遍，笑起来，己然明悟。

“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蝶。

楚玄，我既是你，你即是我。”

“原来，这就是那场造化。”

刹那间，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消失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楚玄睁开眼，看到奶娘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捡起一块地上的绿豆糕塞进嘴里。

她看着这一幕，身体缓缓滑落在地，倚靠着门槛，又哭又笑起来。

小说《小师妹先天剑骨，重生后世间无敌》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