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头看看自己，袖子上的补丁，都洗的发白发硬了。

我扶起老奴：张叔，那——银子呢？

相比宋鹤眠，我更想知道银子的下落。

三年了，我父皇听国师的指示，为了让我表演好田螺姑娘，愣是没给我一分多余的钱。

每日的开销只够当天吃饭，就连肉，都只能一个月才吃上一次。

如果宋鹤眠没回来。

那我得先从张叔手里先拿到钱，吃上一顿肉再说。

张叔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封信：我们公子说了，姑娘这几年虽然不易。

为免日后生出不想干的纠葛，还得请姑娘在这字据上画押。

往后银货两讫，各不相干。

银货两讫，各不相干？

我将那字据对着夜光仔细琢磨了一通。

写得还怪仔细，每顿饭多少银两。

我为他磨墨，折算成多少工钱。

为他买蜡烛花了多少钱，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五十两银子，是买断我三年人生的价钱。

一个公主的三年，在状元眼中，原来就值五十两银子啊。

张叔见我犹豫，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印泥：我们公子知道姑娘不会写字，所以姑娘按个手印就行。

我家公子，还等着用这文书，好求娶国舅家的姑娘呢。

我歪头看他：如果我不按呢？

宋鹤眠不是答应了我，要将我接过去做状元娘子的么？

张叔的眉毛一下皱起，刚刚努力保持的上扬嘴角，瞬间成了下弦月：赵姑娘，不是我说你。

你除了看看话本子，还会做什么？

地不拖，碗不刷，衣服不洗衣。

我们公子每天要一边照顾你，一边备考。

如今好不容易中了状元，就是前途无量的宰相根苗。

如果和你成了亲，你能带给我家公子大好前途吗？

我歪头想了了想，也不是不行。

可刚要张嘴回答，又被张叔怼了回来：赵姑娘，放手吧。

如果你真的为我家公子着想，就该让他自由飞翔。

我看了看那字据，又看了看张叔。

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几番，现在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举着印泥，大有一副如果我不按手印，他就把我绑起来的架势。

我抬头看了眼房梁。

如果现在把暗影喊下来，肯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也会顺带给自己引来无端风波。

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手印。

鲜红的拇指印按下，看着像个火红的鸭蛋黄。

是啊，连鸭蛋黄我都好久没吃了，为了渡这个情劫，还怪不容易的。

张叔将五十两银票放在了地上：这不就好了。

从此姑娘和我家公子，银货两讫。

若日后有人问起，你和我家公子的关系，姑娘千万记得说没有。

我点点头，张叔一脸得意地离开。

他走后，我啐了一口刁民。

默默走回门槛，将头埋进膝盖里。

心口有些酸酸的。

宋鹤眠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意来看我了吗？

当初，他明明对我很好啊。

衣服他洗，碗筷他刷，地板他拖，饭菜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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