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已经过了一遍水,这会儿咕嘟嘟炖着,香味儿闻着不如别人家的那么浓郁。
宜梦也不着急。
将去了血水的肉捞出来,将锅里剩余的水分烘干,加了一小勺猪油下去。
随着猪油融化,那股子特有的油香味弥漫开来。
只不过这会儿各家各户都守着自家的炖肉,加上齐家选择的位置又在下风口,所以这股香味儿并不那么引人注意。
待猪油化开,将焯水的肉块倒进去开始翻炒。
焯过水的肉块表面看似熟了,但随着煸炒,一些肥肉里的油脂依旧会被煸炒出来。
宜梦也不敢浪费太多时间,瞧着油脂煸炒出来些了,就丢了一些茱萸进去。
茱萸有辣味,考虑到还有小孩子,所以宜梦只加了一点增加风味。
又是一番翻炒,茱萸特有的香味儿也散出来了,只是很淡,不靠近了根本闻不到。
刚刚煮开的骨头汤到进炒肉的锅里,再丢进去一点点陈皮和甘草,等到快开锅的时候再加盐,这锅炖肉也就算是成了。
陈皮和甘草都是宜梦之前从药铺里买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调料实在是太不丰富了,很多调料都还只是药铺里的一味草药。
和齐家距离近一些的村民见宜梦将锅盖盖好了,这才笑着说道:“哎呦,全金媳妇儿,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啊!”
宜梦不羞不恼,同样笑着回道:“厉害啥,无非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些法子,所以试一试。”
“书上还写咋做饭了?”
妇人很惊讶。
宜梦嗯了一声:“书中包罗万象,会教很多东西,这厨艺也是万象之一,自然是教的。”
“我的天!既然书里都教了,咋不见有读书的老爷下厨啊?还说啥君子离啥远的。”
那妇人惊呼之后就是一脸的不相信。
也不怪她不信,主要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的地位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神化的存在。
好像只要读了书,就一定会鲤鱼过龙门,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而厨房就是和龙门敌对的一方,作为要过龙门的鲤鱼,那就绝对碰不得厨房半点。
对于这样的局面,宜梦很瞧不起,但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反应。
别人家爱咋样咋样,反正他们老齐家没有这种情况就行了。
宜梦笑了笑:“君子远离庖,这话本身就有问题。每日的饭菜哪一个不是出自厨房?若是要远离疱,合该和厨房的一切都碰不得才对。”
“所以啊,他们无非就是给他们不想沾一身油烟味找的理由罢了!”
玩笑似的如此回答了一番,宜梦便起身去找齐全金,不再给那妇人说话的机会。
那妇人呆愣原地好半晌,突然一拍腿,哎呀一声,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就见她很是兴奋的说道:“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要真是君子远离厨房,那咋还能碰厨房里出去的东西呢?那些个君子就应该天天喝西北风!”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她自己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见她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一时间气氛非常融洽。
只是这种融洽的气氛还没等到各家开饭就被打破了。
“村长,你可不能不管我和我娘啊!我们也是永平村的人,如今大家伙都是一起逃出来的,你们都吃肉,可我和我娘却只能喝米糊糊,你怎么忍心啊?”
二赖子哭唧唧的蹲在村长身边,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朝着村长家的铁锅看。
村长家的人也不少,捡的野味也多,这会儿锅里正炖着狍子肉和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那香味儿,不要钱一样往二赖子的鼻子里钻。
要不是齐家人多,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他都想冲过去守着锅吃肉了。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村长这会儿的精神头早就没那么好了,现在又被二赖子这么磨着,心里更是烦躁。
“我还咋管你们?昨儿个就说了今天上山,让你们各家各户该收拾东西收拾东西,你们家不乐意收拾,和我有啥关系?”
“还有那些个肉,哪个不是各家男人去林子里捡回来的?二赖子,你好歹也是个男娃,手脚齐全的,咋就不能自己去捡?”
“在我这里叭叭的这个工夫,你咋都能捡只野鸡啥的回来了吧!”
村长语气很不好。
这也就不是自家孩子,这但凡是自家孩子,他都能一鞋底子拍过去。
二赖子嘿嘿一笑,见村长的眼神不善,赶忙收了笑,换上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叔啊,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们这都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就我家人少。”
“一路爬山,我有多累就不说了,就说我娘,她年纪大了,那都晕过去了两气儿了,我能放着她一个人躺地上不管吗?”
“我要照看我娘,那还咋去捡肉啊?村长啊,你们人多,捡的肉也多,要不就施舍给我家两只兔子,啊不,一只也行。”
“让我们娘俩也香香嘴儿,定定神,行不?”
二赖子一边说,一边又朝着村长家的铁锅看去。
村长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可又觉得他的话也有些道理。
想了想,觉得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二赖子这人虽说不咋地,可对他娘还算孝顺。
这么一想,心就软了,动了动嘴,正要让家里人给二赖子盛碗肉,就被一直盯着这面的大儿媳妇儿给打断了话。
“二赖子,你那眼睛是不是瞎,要说捡回来肉最多的人家可不是我们家。再说了,你也说了,我家人多,那吃的肯定也多。你要东西也不可着那富裕的人家要,非要来我家抢这么一口吃的,你是安的啥心?”
段翠花在二赖子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这面。
她嫁到季家这么些年了,对自家公爹那面冷心软的性子早就已经摸得透透的。
听二赖子那话,再瞧公爹的表情,就知道老爷子这是心软了。
她要是再不开口拦着,怕是等下他家锅里的肉就得少一大块。
家里男人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肉,凭啥让个外人给抢了去?
不行!
她必须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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