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宾馆的路上,荣荣死死抱着盒子,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唐潭则是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傻傻的背影,摇了摇头。
“原来她这个样子,还真有点仙气。”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温和,街上的行人也稀少,似乎都是有意把光亮留给他们二人。
荣荣见落后一大截的“小跟班”,又望着天空洒下温和的太阳,皱了皱眉。
“快点儿啊老神棍,给爷撑伞。”
“不撑,你得晒太阳,晚上就不会害怕了。这太阳又不辣,很温和。适合你。”
一只手挡着阳光看着唐潭,见唐潭拿着伞的手没有动作,荣荣气得跺了跺脚,连忙跑到路边没有阳光的屋檐下。
唐潭没有理会,只是细细感受着披在身上的温和,缓缓前行着。
荣荣倒是没怎么注意他的情绪变化,脑子里都是入道之后要如何如何。
回到宾馆还没来得及品读经书的滋味,白衣道长就打来了电话。
“山萧啊,中午一起吃饭。顺便和你的师兄们认识认识。”
“嗷,好。”
对于师父,荣荣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唐潭斜躺在椅子上,手里抱着黑包。打开手机,随意地说道:
“荣荣,中午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荣荣感到奇怪。
“为啥啊?你和师父不是挺聊得来的嘛。”
既然缘分快尽了,又何必再继续有交集呢,也要渐渐离开她的生活了。况且人家师徒相聚,门外人就不去凑热闹了。想了半天憋不出个能说服这丫头的理由来,干脆就不答,只是假装玩着手机。
荣荣见唐潭不理她,索性也不追问,嘟着嘴开始收拾。
“你爱去不去。整天神神叨叨的跟个神经病一样,不去最好。指不定有帅帅的师兄,你不跟着,正好不挡着我的桃花运。”
唐潭盯着手机,心思根本不在手机上。悲伤的情绪越来越重,都快压制不住了,无奈之下,趁荣荣不注意,一颗安眠药送进了嘴里,运转气机慢慢吸收。
在困意侵蚀大脑的时候,悲伤的情绪才得以缓解。
“看~我化的这个妆去见师兄他们合适吗?”
荣荣蹦跶到他身前,转了个圈,欣喜地问着。却发现唐潭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鄙夷瞪了一眼,骂道:
“狗男人,肾虚也要有个度行不行?一会儿不睡会死啊!”
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是打扮完了,对于熟睡中的唐潭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摔门而出。
砰!
唐潭猛地睁开眼,眼泪鼻涕奔涌而出,九曲回肠之感,心窝的地方痛不堪忍!
即使这样,他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过多的发泄动作。颤抖的双手四下找烟,打火机哒哒点了半天,终于点燃。
“咳咳...”
猛吸后因为剧痛,呛了一口。
“为什么会这么痛,不应该啊,不就是和荣荣的缘分尽了嘛。”
心里这样想着,手指已经开始掐算起来。
拇指指尖在其他四个手指的关节处轻点着,虽然颤抖着显得很不自然,可还是在一番推敲后,停在了无名指指尖处。
“看来还是受到了今天神坛的影响。身体又回忆起来之前的痛楚啊。唉~既然心都已经放下了,身体又何苦耿耿于怀。”
一边说着,一边踉跄地朝床边走去。
这次可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虚弱倒在床了。安眠药已经完全被吸收了,睡意席卷全身,倒是起到了一点麻痹痛觉的作用。
也许是痛觉、也许是困意,唐潭的意识渐渐模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不省人事。
窗外已经从艳阳高照变成了寒月当空,唐潭依旧不见醒来,只是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有喜有悲,最终四肢抽搐,双眉紧皱。
随着窗外一阵清风吹过,一缕老鼠模样的青烟飘入了熟睡的唐潭眉心之处。
梦里:
小唐潭光着脚丫子缩在漆黑的街道角落,肚子在咕咕地叫,嘴里念叨着“坎卦为二坎相重,阳陷阴中,险陷之意,险上加险,重重险难,天险,地险。险阳失道,渊深不测,水道弯曲,人生历程曲折坎坷。”
终于又逃过了父亲的一阵追打,只是鞋子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不管了,得抓紧时间。
坚定的小眼睛借着一束微光,看着手里的纸张。背下最后一点内容,把这张从卦书上撕下来的一页用塑料袋装好,放回原来的土坑之中,小心翼翼地填好土。
每次用捡瓶子换钱买来的卦书,小唐潭都会把它撕成很多份,用塑料袋装好埋起来。一有时间就偷偷溜出来背记上面的内容。
最后复习了一遍,就抱着肚子艰难地走出黑暗的角落,这时,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入眼眸。小唐潭不管不顾,坚定地迎着那白光走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外面是云梦古镇街道的场景。人来人往,可是每个人都双眼空洞,走路的动作也很是生硬。抬头一看,原本的红灯笼,都变成了白色,而里面竟然亮起的是绿光。
唐潭看了看自己,还是十岁时的模样。
光光的小脚丫刚往前一步,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用空洞的眼睛盯着他。
小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瑟瑟发抖,嘴里还怯懦地发出久违的少年音。
“这...是哪里?你们看到我埋的东西了吗?看到的话请不要告诉我老爹和老师,谢...谢。”
其中一人,咧嘴一笑,那笑容充满着玩味。木讷地迈着双腿朝小唐潭走来,任由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其他人,也都照此动作。
小唐潭吓得连连后退,第一时间就是想回去挖出卦书逃跑。一个转身没注意脚下的坑,就摔在了地上。
那咧着嘴的人,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小手扒地,向小巷子里爬去。好不容易连爬带滚回到巷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背着锹,手里拿着他刚刚埋好的卦书残页,怒目瞪着他。
“瘪犊子玩意儿,让你跟老子去挖地,你跑这来看这种狗屁东西。来你过来,看老子不一铁锹攮死你!”
小唐潭,无奈、无助、无望、无神...闭上眼睛,害怕得双手捂头。不去反抗朝他扑来的“人”,也不去理会要打死他的父亲。
身体被撕咬着,飞来的铁锹直冲他的心房之处。
一颗火热的心脏,被铁锹从心口挖出,落地。
渐渐地丧失了火热,连温度也渐渐散去,变得冰冷无比。
意识模糊之际,就感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睁眼一看,那人脸生的细长,而且极瘦,耳朵特别圆,眼睛特别小,一身灰色。
那人笑着,抱着自己跳得很高,一下子就脱离了人群。来到一家宾馆里,宾馆的门牌上写着“道家客栈”。
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户跳进一间房。
只见一个黄色头发的二十岁男孩,躺在床上四肢抽搐,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已经镶入肉里,仍不见醒来。
灰色男子把小唐潭放在床上就再次跳窗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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