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慈爱地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发顶,刘瑟向着面前这位安管家行了个礼。
“我家两个弟妹畏生,离不得我,况且既是尊主有事相叙,何不亲自前来。”
安管家尚未表态,似是有些为难。
就在此时,前一刻还跪在地上的侍女突然再一次声音激昂起来,“你是什么东西,爷唤你定是有爷的要事,岂容得你讨价还价!”
说罢,还一脸讨好地看向默不作声的安管家。
安管家眉头渐渐锁起。
正在僵持之际,一旁的马车帘子突然被人用手撩了起来。
那只手晶莹剔透,指尖似细柔青葱,指甲修剪齐整,隐隐泛着浅淡的粉,好看极了。
饶是刘瑟在娱乐圈里看惯了好看的手替,却仍是不得不惊叹于这只手的美丽。
而后,随着帘子掀开,马车上走下来一个惊为天人的男人。
说是惊为天人,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说刘瑟已经见过了少年苏献的清隽秀气,见过了柳拾年的妖冶邪美,那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她竟一时很难寻得到贴切的词汇来形容他的气质。
他穿一身玄色的直襟长袍,银丝镶边,腰间系着一条月色云纹锦带,优雅前行间隐约可见袍子上似有若无的深色暗花,长发如墨,一丝不苟地垂在身后。
随着男人的渐渐走近,她越发看清了他深邃的眉眼,直挺的鼻梁,还有那两瓣纤薄红润的唇。
成熟稳重,老练又可靠。
相较于美丽的外貌来说,他身上最吸引刘瑟的大抵就是这一点。
虽然男人看上去年轻俊美,可阅帅哥无数的经验告诉刘瑟,面前这个男人应当不算年轻了,因为他身上有种气质,那是一种唯有经过岁月堆叠才能带来的淡然与气度,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自成一派的风雅雍容。
男人走到刘瑟身边来,脸上含笑。
“姑娘说的是,既是在下有事要叙,理应亲自前来。”
身边小厮见这位不得了的尊主下了车,下意识便要跪下行礼,却被男人轻轻摆手免去了。
男人的目光移向跪地不起的侍女,唇边勾起一抹冷到骨子里的笑。
“纵然是自家主子一步登天,也不该眼高于顶才是,以免愿望落了空,白白欢喜一场。”
字里行间皆是意有所指。
跪地的侍女抖如筛糠,眼泪混着汗珠大颗大颗落了地。
“爷教训的是,爷教训的是……”
刘瑟不免对这个吸引到了自己的男人生出了些提防,方才这女子因着自己的身份如此嚣张,怎的一见到这个人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想来这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只是京都最不乏的便是贵人,她一时也不能分清他是哪家的主子。
男人视线微转,落到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少女身上,语气略有缓和。
“就算是抗拒这桩婚事,也不该放任刁奴败坏自己的名声,”他顿了顿,不知是警告还是劝说,“更何况婚事既已定下,纵使你闹出花来,也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刘瑟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女的一丝轻颤。
只怕又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那少女似乎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才终于出声。
“表叔所说的,茗儿都记下了。”
男人点头认可,又补充了一句,“多为你父亲想想,莫要再胡闹了。”
少女戚戚然应下,莫名让刘瑟觉得有些心酸。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家族渴盼荣耀,男人恋战权势,而女人,大多会被当做维系血脉的工具,高贵如公主也须得与蛮人和亲,世家女儿多为了家族联姻被指给花天酒地的顽劣少爷,更底层的贫苦人民更不必说,为奴为婢,青楼画舫,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男人轻轻摆手,冲那少女道:“去吧。”
少女泪眼婆娑,却不得不乖巧告辞,带着一行下人离去了。
等到一群人离去,刘瑟才意识到方才聚集在这边看热闹的路人早已不知何时散去了,只剩那气度不凡的男人还在笑盈盈地盯着她瞧。
他真的是在很认真地打量她,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每一根眼睫毛,细致得让刘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算他很有魅力,可这样细细打量一个陌生人,总归是让人觉得怪异的。
身边两个孩子,尤其是苏缨,更是显得格外紧张。
“姑娘方才的言论,真叫在下刮目相看。”
他看着刘瑟,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刘瑟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由于暂时没能猜到他的身份,她并不敢多言,只是安慰般地握住了两个孩子的手,出乎意料的,苏缨和苏情并没有抗拒。
苏缨的掌心,冰凉湿冷了大片。
男人继续搭话,大有她不回应便不罢休的架势。
“不知在下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当男人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刘瑟心知肚明,就算是自己当下搪塞过去,只怕他转头便会自己去查。
在这个金钱与地位至上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有权有势的主子打听不到的事情。
索性自己交代清楚,也省得后面还要多费功夫,“柳色。”
男人默默重复了两遍。
“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柳色?”
刘瑟暗叹,好家伙,到底是现代人写出来的剧本,就连引经据典用的都是我泱泱大中华的五千年文明。
点头应下,“是。”
男人又问:“该去何处寻姑娘?”
刘瑟总算看明白了,这男人不但稳重老练,还而且虚嘴掠舌。
从他出场这派头来看,别说是寻个姑娘,就算是轻轻松松差人把这姑娘家里的祖坟刨出来都不稀奇。
还是乖乖回了,“春柳楼。”
男人若有所思。
“哦,春柳楼……”
相比于时下最符合女性审美的奶油小生来说,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便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就站在那里,可无论是眼神或是说出来的言语,都让人一眼看不穿。
就在刘瑟以为他会继续纠缠下去时,男人却松了口,率先称自己还有些事务在身,就这般轻易告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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