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北云知道,这是癌细胞转移了,所以爸爸才会腰疼,吃止疼药根本就没用,看着爸爸一次吃很多粒,她怕爸爸把其他器官吃坏了,她尝试阻止可是没用。
她算了算,从爸爸检查出癌症的那天起,就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来北京看病,可是所谓的积蓄也只不过八万而已,她自己这两年在南方打工攒了三万,这么一点点钱,怎么够给爸爸看病吃药,她都不敢想。
爸爸是一位农民,没有工作,也不出去打工,闲时养了几头牛。妈妈虽然有份工作,但是收入不高。这十几年里,几乎每年的夏天都是大旱天气,地里收入不高。没办法,家里那地方十年九旱,可是又指望着老天爷吃饭,爸爸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所以当时妈妈要嫁给爸爸时,所有人都反对,可是妈妈不听,当时的姥爷家算是有钱人家,生了三个女儿,妈妈是最小的,也算是备受宠爱的长大。从邱北云有印象开始,姥爷姥姥就不喜欢爸爸,很多人来家里聚会的时候连带着妈妈都跟着被嘲笑。
就是由于没有钱,邱北云出生后爸爸妈妈无力抚养,只好交给姥姥姥爷。
而邱北云的爷爷奶奶,根本不喜欢她,自然不会扶养她,姥姥姥爷虽然不喜欢爸爸,但是对邱北云是顶一顶二的好。
等待匹配结果的第一天晚上,邱北云在爸爸睡着的时候,偷偷拉着妈妈去门外讲话。
邱北云说:“爸爸的病没有那么乐观,医生跟我说,匹配靶向药的几率虽然高,但是还可能会失败,匹配上了,每个月的药钱可能会很贵,就算掏的起,也会有耐药性,就得换药,所有的药都产生耐药性后,就无药可换了,到时候也只能化疗了。医生还说,就算吃了药,可能也只有三五年可活。但是万事无绝对,具体活多久,还是看爸爸的心态吧。爸爸这么年轻,脑子又没有糊涂,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只能跟爸爸说吃了药就会好。但是我得告诉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同时也别在爸爸面前表现出来,让爸爸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吧。”
妈妈闻言,似乎又生出了几根白发,这些年跟着爸爸,其实邱北云心里明白,妈妈吃了很多苦。就连当初生她的时候,都没有钱去医院差点难产。
沉默了一会儿,妈妈突然哭着说:“邱北云,如果你爸爸真的不在了,邱北月能不能你帮我养?不…我是说,我们共同扶养?”
邱北云没有说话,邱北月是她那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妹妹。
妈妈又接着说:“我知道那个药可能会很贵,但那是你爸爸啊,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放弃治疗,就算是借钱,也得给你爸爸治病啊!如果你爸爸真的留不住了,在农村我一个人带邱北月一个女孩,你知道村里那些人会多恶心吗?我们俩肯定是待不下去的,还会有一些老光棍骚扰的。我又买不起城里的房子,我一个月那一点工资,怎么供邱北月上学啊?邱北云,妈妈求求你了,现在我们手里有钱,还能掏的起,如果掏不起了,你就得掏啊,你得掏…”
话语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邱北云看了一眼,是她男友陈智打来的,她拒接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接听电话。
邱北云刚想把手机放回兜里,就看见陈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我们分手吧。”
邱北云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把手机放回兜里,妈妈停止哭诉,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啊?”邱北云随口说:“骚扰电话。太晚了,睡觉吧,当心爸爸醒了。”
妈妈见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擦了把脸,进屋了。
他们在一家北京的旅社里,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床,爸爸妈妈睡在床上,她睡地上,七月的天气里,又闷又热,没有空调没有窗户,还好有一个小小的风扇。卫生间是公共的,没办法,只有这里的房间便宜些。
等妈妈也睡下后,她想看一眼微信,就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疼痛,去了卫生间后发现她这个月生理期提前了半个月,也许是这段时间紊乱了。
她蹲在厕所里,看着手机消息。
“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家庭条件,昨天你跟我说你爸爸治病可能需要吃那种药,这个药实在太贵了。”
“劝你放弃给你爸治疗,你又不同意,你难道忘了在你初中的时候,你爸爸出轨?”
“在你妹妹出生后,你爸爸妈妈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还要坚持为你爸治病,我们要买房子要攒钱我们以后还要生孩子,你想过我们的以后吗?我们还是分手吧。”
邱北云平静地拿着手机回复了几个字。
“好,分手吧。”
回复完,准备起来去超市买卫生巾,穿裤子的时候下意识往地上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在偷窥。
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快速的穿好了裤子,打开门。对着门外的脸就是一拳,她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就立刻拳打脚踢,花光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用力的打。
对方可能也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生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打倒在地。
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是悬殊的,反应过来后,很快就跟邱北云打在一起,邱北云不要命的打,专门打对方的眼睛,下半身。尽管自己也挨了打,依然不顾疼痛疯狂的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命运的不公。
对方很快被打怕了,可能也怕来别人,骂了一嗓子赶紧跑了。
邱北云发了一会呆,听见了脚步声,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样子,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出去了。
不是她不想报警,只是家里的情况,进了警局只会让爸爸妈妈更担心,又怕对方的去而复返的报复,她可以出事,但是她出事了之后剩下爸爸妈妈在北京怎么办?
她去超市的路上不停的念叨,姥爷我该怎么办?姥爷你有没有在我旁边看着我?姥爷我好想去找你。
周围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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