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陆淮琛的目光跨过人群山海，穿越一切阻碍，直直落在言蹊身上。

旁边人这会说话溜了许多，似是完全想起来：“对对对，叫程言蹊，听说出身不高，是夏家佣人的女儿，也不知道顾爷怎么会看上她？”

原来是程言蹊！

陆淮琛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缓缓收回眸光。

也对，怎么可能是她呢？

即便她还活着，也不可能是这般羸弱惨白模样，还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角落。

南城大小姐苏言蹊，无论出现在哪里，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光芒四射，是最璀璨的明珠。

她腰肢永远挺着笔直，精神奕奕的模样，说话的声音音量不高，却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信服。

装束打扮也永远是最奢侈最潮流的，从头到脚，连一个头发丝都精致华美，引领着时尚。

而眼前的女孩，虽然同样叫言蹊，但脆弱随性，神色懒洋洋的，透着一股疲乏，似是刚刚大病一场，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不可能是她的，只是重名而已。

陆淮琛缓缓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从酒会回来后，言蹊这几天一直提现吊胆的，担心顾卿寒会收拾她。

酒会之上，她可是强行抱住他，他那么讨厌她，又是睚眦必报的主，肯定要收拾她的。

没想到等了几日，却什么都没有。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言蹊渐渐安下心，也慢慢适应了顾家的生活。

顾家只有她和顾卿寒两个主人，顾卿寒经常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她一人。

管家六婶温和慈爱，并不是严苛之人，只要她的要求不太过分，基本都能满足。

言蹊很喜欢这里，差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天六婶过来告诉她，说她父母过来了。

言蹊才恍然想起，原主跟她这个父母早逝之人不一样，程父程母还在世。

怎么办？

原主跟父母是怎么相处的？

言蹊全无头绪，原主的日记她还没看完，只知道程母对原主并不太好，很是严厉。

先见了再说。

楼下，程父正不高兴地扯着程母：“让你早点来你不来，现在女儿身体都好了，还来干什么？”

程母瞪了程父一眼，低声：“你知道什么，我是想让顾爷好好教训一下言蹊，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居然还妄图勾引顾爷，勾引不成反倒自杀，真是丢人现眼，就得让顾爷好好收拾她一顿。

我不来那么早，就怕顾爷顾忌着咱们，不好下狠手。

你且看着吧，一会言蹊过来，肯定畏畏缩缩的，被吓得不清。”

程父皱眉：“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程母不以为然：“她不招人喜欢，还不让人说了，我也是为她好，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正说着，从楼上下来一个穿着宽松家居服，汲着拖鞋的女孩。

女孩看着有些羸弱，但气质出尘，乌黑的瞳仁似乎夹杂着淡淡的冷意，肤色极白，如美玉一般没有杂质。

程父程母一下子就看呆住了。

这是他们那个畏畏缩缩孤僻内向的女儿吗？

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言蹊到了楼下，就看到两个身着体面，却神色拘谨的中年夫妻。

这应该就是程父程母了，她迟疑片刻，唤了声：“父亲，母亲。”

程母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言蹊这副模样，冷声道：“这些日子忙，没顾得上来看你，你怎么这么能作？

居然还闹自杀，真是丢死人了！

你能嫁给顾爷，全是看在凝小姐的脸面，我也没要求你给凝小姐挣脸面，但也不能给凝小姐丢人！”

说着说着，程母气不过，抬手在言蹊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死丫头，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要是自杀死了，别人会误会凝小姐的，以为凝小姐给你介绍的婚事不好。”

言蹊蹙眉，怎么感觉在程母眼中，自己亲生女儿的命，还不如夏凝的面子重要？

程父也觉得程母说话太过，呵斥一声：“别说了，女儿身体还没好呢，你看她脸色多白。”

“那也是她自己作的，好端端自杀什么？”

程母怨愤极了，抬眸瞄了一眼言蹊，见她神色不好，便放软语气：“言蹊啊，你也别怪妈骂你，实在是你做事太自私，丁点都不为别人考虑！

妈从小就教你，夏家对咱们家有大恩，你爸是夏家司机，妈是夏家保姆，是夏家赏咱们家饭吃。

咱们一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夏家给的，你要知恩图报，给凝小姐当牛做马。

而且凝小姐对你多好啊，从小到大，你身上穿的哪件衣服，不是凝小姐给你的？

你能读贵族学校，也是因为凝小姐。

言蹊啊，做人要有良心，凝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就要报答凝小姐。

你嫁过来时，妈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程母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压低声线：“你要好好讨好顾爷，守着顾爷，别让顾爷忘了凝小姐。

以后，若是凝小姐找不到合适的夫家，你就主动和顾爷离婚，把顾爷还给凝小姐。

若是凝小姐找到知冷知热的婆家，你就和顾爷生个孩子，然后就像你一样，继续照顾凝小姐的孩子。”

这是要生生世世做夏家奴隶的意思吗？

一时之间，言蹊都不知道是应该夸赞程母是忠仆，还是说她奇葩。

大清都亡了。

怎么还有这种奴性思维，司机保姆也是靠本事挣钱的，怎么算上的赏赐呢？

何况，他们自己感恩回馈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女儿。

言蹊不能理解，不过，她不知道原主是和父母怎么相处的，所以没多说话，只是微微蹙眉，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就这么轻微的不愿意，都被程母发现了，翘着手指在她脸上用力戳了好几下：“没良心的。”

“疼。”

言蹊不悦地看向程母。

女孩一瞬间的目光特别凌厉，吓了程母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后，立刻高声：“你躲什么，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皮糟肉厚的，你以为你是凝小姐呢？”

说完，程母还不解气，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你不愿意替凝小姐守着顾爷，甚至还闹自杀，是不是喜欢上顾爷了？”

言蹊没说话，喜欢顾卿寒的是原主，不是她。

“气死我了！”

见言蹊不说话，程母就以为她是默认，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顾忌着在顾家，她都能动手揍人。

“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你算什么东西？

司机和保姆生的丫头，岂敢肖想主家的东西？

顾爷是凝小姐的，不是你这种低贱之人可以妄想的。

记住，永远不可以和凝小姐争，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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