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麦芽糖云层一浪堆着一浪，乌蒙蒙的天吞吐着蠢动的惊雷，不一会儿，清水镇宽宽窄窄的乌石巷中便传来雨点如豆，不断洒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原先常在大院儿里玩的邻居孩子们都被爹妈拉着回家，匆匆忙忙抽了抵着竹窗的木棍。
饭菜飘香，咕嘟着肉的酱香从窗棂那一边飘过来。
“隆隆……”“咕咕……”肚子叫的声音好像在和天边的雷声附和着打节拍。
就连雷声都不是自个儿孤零零的，可院子屋檐下眼巴巴看着门的小娃娃支着白生生的小胳膊独自坐着，隔壁的叔伯婶娘都从镇上做工回来了，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呢？
“舟舟，吃这个。
婆婆刚给你做的，小二想吃我都没给呢。”
视线里突然晃进来一个瓷碗。
白色的碗壁上描着一双吐珠红鱼，**插着一根长长的筷子，搅和着灿金色的麦芽糖。
“佟婆婆，他们又不回来了吗？”
“回来，肯定回来，这次给我写了信马上回来，可能下工晚了，落雨路上难走着呢。”
佟婆婆看着小孩子低垂的脑袋，劝了半天也劝不进去，把碗搁在他手心里:“真回来，保准回来。
菜也凉了，婆婆再给你热热啊。”
桌上的菜热了又凉，各家各户的屋子外头都泥泞得很，是归家的人鞋底沾着的泥巴。
油纸伞合起来搁在门边上，屋里的人笑骂:好脏！
蹭干净才许进屋。
家家户户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不知什么时候，屋檐下唯一的那把小小竹凳也被收了进去。
小童枕着外头的雨声，和从前一样安静地把手叠在胸前睡觉。
今天下雨了，佟婆婆也说，下雨路上会难走的。
“舟舟？
舟舟……”“怎么不吃饭呀？”
舟舟被晃醒了，又没被晃醒。
脑袋一点一点地听着来人的话，他还困得很。
舟舟爹看着他这样子笑了，把怀里裹着的东西露出来一点儿逗他:“瞧，爹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像话，说什么是礼物。”
舟舟妈瞪了他一眼，舟舟感兴趣了，凑过来直起身子看爹爹怀里的东西。
长长的斗篷被爹爹拉开一点儿，像是雨水又像是眼泪，透明的、晶莹的液体混在一起，打**女孩额前的碎发。
她紧闭着眼睛，一张雪片一样苍白的脸，两颊却闷出病气升腾的飞红。
“娘，这是妹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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