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众人告别,斯黛拉看宋冕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扫了眼旁边的魏如风,问道:“如风,你住哪啊?先送你。”
魏如风客气拒绝:“不用,我打车很方便。”
“没事,顺路。”斯黛拉拉开车门。
宋冕先坐进去,魏如风看了她一眼,呼有了些莫名的预感,一些话卡在喉咙难受至极。
车子驶过CBD,驶过三环高架,最后在城中村里的一栋民房前停下。
“你住这?”斯黛拉吃惊,她偷觑宋冕的脸色。
“是,宋总,那我先走了。”魏如风局促不安的情绪快溢出来了。
“你的东西。”斯黛拉催促司机一起下车,“后备厢里还有你的衣服。”
魏如风刚准备下去手腕被人握住,他的呼吸停滞几秒,气氛安静的让人心慌。
宋冕的指尖是凉的,她轻轻敲打他的手背,等他开口。
魏如风一直觉得,哪怕他自荐枕席,估计宋总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年轻貌美,有钱有势,男人对她来说应该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玩意儿。只要她想,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
他魏如风何德何能能入她的眼。
“想什么呢?”宋冕的声音很好听,因醉意有点低沉,口吻冰凉中带着些女人特有的娇媚。
“宋总,我可能……不太方便。”
“哦?”
魏如风喉结滚了又滚,最终化作一句倔强:“我家没有热水”
宋冕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指尖落到他大腿上,他紧张的肌肉都绷紧了。
“这样啊,那……去酒店?”
魏如风沉默,宋冕的拇指不急不缓的摩擦他的大腿,很享受的样子。
窒息的沉默后,他鼓起勇气说:“宋总,我不接受潜规则。”
宋冕手随后收回,她反应淡淡:“回去吧,早点休息。”
魏如风看向她,她闭上眼没有理会,精致温柔的巴掌脸,红唇诱人。
魏如风下车后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他拎着东西逃似的大步离开。
斯黛拉不禁感叹,小伙子自尊心挺强。
再次见到魏如风是在银川,这里是电影拍摄的主要取景地,宋冕特地飞过来参加开机仪式。
电影《无心之失》是一部悬疑公路片,故事背景是八十年代中期,底层出身的小混混罗小风和性格孤僻的孙然是发小,孙然在回老家过年时意外死亡,继而又被断定是强奸杀人,警方最后定性为畏罪自杀,所有人都相信他杀了人,只有罗小风不信。于是罗小风独自一人改头换面辗转各地追查真相,这期间结识退休刑警老幺,两个人从互相嫌弃到亦师亦友的感情线很有意思,整部剧情不断反转再反转,最后罗小风死在了柳暗花明的前夜。
魏如风第一次读剧本时非常震撼,故事情节新颖独特、合理完整,人物性格复杂饱满,尤其是罗小风这个角色,难得一遇的出彩。
为了贴合角色,他这一个月里疯狂减脂增肌,熬夜抽烟,胡子都不刮了,力求还原角色那种消瘦、颓废、野蛮的外形特点,他还学习当地人的口音,融入当地的生活习惯,努力让自己的举止和气质上无限融合角色。
宋冕在片场见到魏如风时差点没认出来。
她坐在监视器后面,看他跟对手演员过戏。那种青涩,凶狠,烂命一条的感觉被诠释的淋漓尽致,好不生动。
开机仪式放在了下午,拍大合照时,宋冕突然过来拉着站在边角的魏如风走到中间,让他和另一个老戏骨一左一右站在导演两侧,她自己则退到了边上。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即使是主角此时此刻也不配站在中间。
魏如风忐忑又尴尬,他下意识左顾右盼的寻她。辛导拍拍他的肩膀安抚说:“宋总是给你撑腰来了。”
银川干燥,魏如风的手心却是潮湿的。
晚上聚餐结束后众人各自回房,斯黛拉跟着魏如风到房间门口,前后看过确认无人后说:“有点事跟你说。”
魏如风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没想到斯黛拉开门见山的提出让他去“陪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斯黛拉大约能摸清魏如风的性子,努力认真,过度单纯。
她知道今晚肯定要费些口舌,只是没想到自己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魏如风依旧没有反应。
“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干这一行不能有这么重的道德包袱。”
“姐,我真不行……”
斯黛拉不想听,她换了个思路继续道:“你知道我以前是宋总的助理,跟了她三四年,是因为公司重视你,才把我调过来给你当经纪人,而且只带你一个人,这是事实吧?”
斯黛拉的话说的真假掺半。
“宋总她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魏如风还是沉默。
“你说她千里迢迢飞到银川是为什么?为了你呀!机遇这种东西转瞬即逝,我知道你还是个雏儿,但是为了前途,付出点代价不算什么,更何况你又不吃亏。”
“你要是实在别扭,你就把它当成一段正常恋爱不就好了嘛。”
“不一样。”
“一样,男未婚女未嫁,喝点小酒、水到渠成的事嘛。如风,错过这村可就真的没这店了~”
言尽于此,斯黛拉起身准备离开。
“洗个澡,去宋总的房间,房间号我微信发你,你不要有这么重的戒备心,享受这个过程,明白吗?”
斯黛拉拍拍他的肩膀离去。
魏如风很矛盾,斯黛拉的意思他听的懂,也听的明白,但这第一步真的很难踏出去。
他忐忑的在走廊徘徊许久,最终硬着头皮敲响了宋冕的房门。
宋冕裹着浴袍打开门,她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发梢还是湿的。
看到他,她反而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让魏如风更难堪,他下意识反问:“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宋冕很快明白过来,似笑非笑的靠在门框上打量他的窘迫。
“我让你来你就来了?”
“能进去说吗?这样……让人看到影响不好。”
行吧,宋冕侧身让出位置。
窗户半开,丝丝凉意渗透进来。房间里只开了氛围灯,光线微弱,电视上播着电影《廊桥遗梦》。
“随便坐。”宋冕走向吧台,“喝什么?”
“都行。”他补充道:“有酒吗?”
宋冕回头看了他一眼,打电话到前台要了一瓶红酒,服务员把端着整套的红酒杯具送来,还贴心的搭配了水果和甜点。
两人分坐在沙发两侧,各自看着电影沉默喝酒。
电影播到男女主初相遇的片段,一个沧桑的农妇脸上露出那样腼腆动人地笑容,或许这时候,女主已经开始动心了。
“人和人的羁绊,第一眼就注定了。”
宋冕像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附和道:“或许吧。”
男女之事,悬而未决时最撩人。
男女主在麦迪逊大桥上说笑的片段,隐秘而暧昧。
宋冕缩在沙发一角,身上盖着一层毛毯,露出纤细的脚踝和双足,聚精会神的看着。
魏如风抿着红酒,酸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眉。
剧情缓缓推进,进入高潮部分,男女主隔着大雨、车窗四目相对,雨声淹没四周,掩盖住挣扎无望的情绪。
这时,酒店窗外应景的下起雨,秋雨裹挟着雨气扑面而来,似乎把人带入电影场景里,一起淋过这心酸的离别之雨。
绿灯亮起,弗朗西斯卡的手握在车把上,一念之间千回百转,她走不脱逃不掉,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最终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沉默痛哭。
尽管看过多遍,魏如风依然感同身受电影传达出来的那种撕裂、绝望的情绪。他余光看向旁边。
宋冕握着酒杯贴在唇边迟迟未动,眼角划过一滴泪,似乎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她如梦初醒般快速用指腹抹掉泪水,深呼吸缓缓吐出悲伤的情绪,电影还没结束,宋冕突兀的关掉电视,不给这种情绪蔓延的机会。
“下雨了。”宋冕喃喃自语。
两人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砸在物体上发出有节奏的闷响。
床头的音响突兀的响起音乐吓了宋冕一跳。
“这歌叫《布列瑟农》。”魏如风解释道:“这家酒店每晚这个点都会播,提醒客人该睡了。”
就像商场关门前都会播放《回家》。
或许是电影里的爱情足够缠绵动人,或许是雨夜的布列瑟农太过浪漫,两人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彼此脸上。
“魏如风,你会跳舞吗?”
魏如风摇头。
“我教你。”
宋冕光脚踩在地毯上,柔若无骨的手紧贴他的手掌,他揽住她的腰肢相拥轻舞。没有章法的舞步,情到浓时,宋冕的头靠在他胸前。
摇曳中两人都有些醉了,他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静静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然后吻了下去,冰凉柔软的唇瓣,像顶级瓷器的触感。
宋冕的指尖轻抚男人的眉骨,慢慢滑到挺直的鼻尖。
这张脸,文艺,高级,野性,像冬日寂寥旷野里野蛮生长的草。
他确实秀色可餐,但她太累了。
疲倦席卷她的神经,极度缺乏睡眠使半边太阳穴顿痛。
“我困了,睡吧。”
她抱着他的手臂,脸颊贴住他肩头很快入睡,安静甜美如婴儿。
魏如风睡不着,他的心绪因今夜的一支舞久久不平。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差,长期亚健康状态让她形消骨立,手脚冰凉。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的脚贴在他腿上。
这是他第一次与女人同床共眠,这种感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个女人跟他想象的也不一样。
清晨,魏如风朦胧初醒,宋冕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收拾东西。
“吵醒你了?”她略带歉意。
“没有。”魏如风坐起身问道:“你要走?”
“嗯,九点半的飞机,回北京。”
魏如风心里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很想抽根烟但是没带。
宋冕收拾好行李,走到床边坐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说:“再睡会吧,时间还早。”
温柔缱绻,魏如风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将是一次漫长的分别,他竟然有点舍不得。
瑟琳娜催促的电话打了两遍。
她抱了抱他然后离去。
房间重归寂静,所有温情随着她离去消失殆尽。
魏如风突然有点难过,他清醒的意识到,他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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