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俊朗的眉眼间覆上了一层戾气,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沈星回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哥,你没打她们吧?”
沈知白已经二十一了,里面那群女生还未满十八周岁,不管因为什么,一个成年人都没有理由跟未成年人动手,何况沈知白打架一向很凶,沈星回担心沈知白会因为自己摊上什么麻烦事。
沈知白低了低头,看着个子刚到自己胸口的妹妹,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柔和,“星回,我已经把今天的事告诉你们班主任了,她们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我不怕她们。”沈星回蹙起眉,脸颊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尽管她的眸子里写满了不服气,沈知白也还是觉得以妹妹这样乖巧的性格在学校里很难不受欺负。
“你是想让我夸你吗?”沈知白语气无奈。
“没有。”沈星回低下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不应该麻烦哥哥的。”
沈知白没有打击妹妹的自信心,只是抬起手揉了揉沈星回的头,“哥哥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可是哥哥会心疼。”
沈星回抿了抿唇,听见沈知白温声道:“星回,哥哥既然看见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哥……”沈星回张开手臂抱住沈知白的腰,将脸颊埋进他温暖而挺阔的胸膛,许久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她最依赖的人就是哥哥。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沈知白会给予她毫无保留的爱。
裴与璟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照顾起来是麻烦了些,但撒娇的时候还挺容易让人心软的。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再次从里面打开,几个女生依次走出来给沈星回道了歉。
沈星回心里的那点委屈已经没了,却并不打算原谅她们,“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哭起来的时候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下,止住眼泪后却意外的勇敢。
沈星回站在沈知白和裴与璟中间,望向那些女生的目光平静而坚定,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没有任何玩闹的意思。
为首的女生似是没料到沈星回这样不好说话,眉头立时蹙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沈星回不卑不亢地道:“你们每天都在霸凌别人、欺辱别人,根本没考虑过受害者的心情。”
“等将来你们走出学校了,这段记忆可能会令你们洋洋得意,会被你们时不时挂在嘴边调侃,当然,也有可能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了,早就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可我们这些被伤害过的人却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走出阴影!凭什么,你们欺负过那么多人,却仍然拥有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我知道,我说得这些话在你们听来一定很可笑,你们或许明天就会忘记,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
“如果你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霸凌别人,尤其是女生,她们和你们有着同样的性别,我想不通,她们到底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才会需要每天看你们的脸色生活。”
几个女生大概从未想过这些,此时都睁大了眼睛,惶恐不安地望着她。
沈星回没有心情观察她们的反应,说完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后,便随着沈知白和裴与璟走出了教学楼。
沈知白没急着送沈星回回家,先带着她去了学校对面的奶茶店。
沈星回还在担心自己的形象,“哥,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沈知白拉着她的手在店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闻言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我妹妹是人间绝色,怎么可能跟丑字沾边。”
沈星回却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丑就丑吧,反正我从小长得就难看。”
沈知白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捏她的脸颊,“我说的话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啊?”
沈星回拿着沈知白的手机扫码下单,点了两杯绿茶,一边脸蛋很快就被沈知白捏红,“谁让你是妹控,我在你眼里大概就没有什么缺点吧?你说的话在我这儿不具有任何参考性。”
“我这个当哥的都这么完美,你作为我的妹妹怎么可能有缺点?”沈知白松开手,沈星回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泛起明显的红晕,他盯着看了会儿,立即撇清自己的罪行:“你这皮肤是越来越脆弱了,我就碰了下也能红成这样。”
沈星回知道他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搭他的话茬,礼貌地问坐在对面的裴与璟:“哥哥,你喝什么?”
“他喝不惯奶茶,喝矿泉水就行。”沈知白解开沈星回头上的皮筋,不怎么熟练地理着那一头长发,见妹妹被扯到的头皮并没有什么伤口才松了口气,“沈星回,我才是你哥吧?你怎么不先问我喝什么?”
沈星回把手机还给他,“我早就给你点完了。”
沈知白这才满意。
沈星回嫌沈知白理头发理得太慢,自己拿过皮筋套在纤细的手腕上,不到一分钟就绑了个马尾辫。
见沈星回的眼睛没那么红了,沈知白才想起来给裴与璟和沈星回做介绍,“星回,这是我的朋友,叫裴与璟。”
“这是我小妹,来得时候跟你说过的。”
沈星回好奇地打量着裴与璟,“你的名字好特别啊,是哪两个字啊?”
“与是与众不同的与,璟是王字旁加风景的景。”裴与璟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你和你哥的名字也挺特别的。”
“我们的名字是我爷爷取得,听我妈说他当时查了好久的古诗词。”沈星回的情绪明显变得高涨起来,“你是我哥的同学吗?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
“准确来说,我是你哥哥的租客。”
“租客?”沈星回想到什么,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哥哥,“哥,你把爸爸的房间租给他了吗?”
沈知白没打算瞒着她,“嗯,我只住一间卧室就够了,那段时间发生了点事,他刚好要租房子,就干脆住到了我那里。”
沈星回点点头,她知道沈知白不容易,大学还没读完,正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会想办法赚钱也在情理之中,她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很多时候,沈星回都会有种无力感。
她时常想,如果她是沈知白的姐姐,而不是妹妹就好了。
这样,她或许就能帮到沈知白了。
只是命运弄人,从来由不得她掌控。
两杯奶茶很快做好,沈知白去前台取奶茶时,沈星回听见“咔嚓”一声,抬起头就看见裴与璟将手机对准了自己。
“被发现了啊。”裴与璟看似很苦恼的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沈星回看了眼亮着的屏幕,意识到裴与璟刚刚是在偷拍自己。
沈星回立刻把手机推回去,一向伶牙俐齿的她难得舌头打结,“你……为什么?”
“为什么偷拍你?”裴与璟懒洋洋地撑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沈星回却没有注意到。
她刚说完自己长得丑,裴与璟就拿出手机偷拍她,显然是为了哄她开心。
沈星回无意识的将自己的手缩回袖子里,不太敢直视裴与璟的眼睛,明明先前她还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此刻却像是瘪掉的气球一样,丧失了所有勇气。
裴与璟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很满意自己偷拍到的照片,“我可以把这张照片留下来吗?如果你反感的话我就删掉。”
哪有偷拍别人还要征求对方意见的……
沈星回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烫,她飘忽的视线几次扫过裴与璟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只想快点将此事揭过去,“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好了。”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裴与璟愣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喝完奶茶后,沈知白问了一些沈星回学校里的事,沈星回不想让沈知白担心,回答的含含糊糊,很多事情都没有提及。
外面雨势太大,沈知白打了辆车送沈星回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沈星回的那位继父沉声质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沈星回换上拖鞋,知道梁英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也就没有实话实说的打算,“今天我留校值日。”
梁英抬眼看过去,见沈知白和裴与璟跟着走进来,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陈芳,你儿子回来看你了。”
自父母离婚后,沈知白一年也不会见上母亲几次,梁英和他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便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陈芳抱着个两岁多的男孩儿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沈知白后,她忙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梁英,“我上个月就叫你回来,你却总是有借口,现在舍得回来了却先去接你妹妹放学,你啊——”
沈知白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接自己的妹妹放学有什么不对?”
尽管沈知白已经有几年没和沈星回一起生活,兄妹俩的感情却很好,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我没说你做得不对,你跟我急什么。”陈芳实在想念自己的儿子,她见沈知白明显又瘦了一圈,不由有些心疼,“知白,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还是又去送外卖了?怎么会瘦这么多?”
陈芳与两个孩子的父亲离了婚后,便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沈知白。
当年,陈芳考虑到带着男孩不好再嫁,便主动争夺了沈星回的抚养权,却没想到两个人离婚没多久,那个不成器的男人就因为酒后驾驶出了交通事故。
陈芳得知消息的时候,男人已经去世快一周。
自此,沈知白只能跟着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上苍并未对沈知白多加眷顾,三年前,老爷子被查出胃癌晚期,几乎掏空了沈家家底,却还是无力回天,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陈芳当时的生活也很困难,她有心帮一帮沈知白,却查出自己怀有身孕,为了保证一家人的生活质量,她只能狠下心肠,让沈知白去厂子里打工,自己想办法赚学费。
好在沈知白从小就争气,什么苦都能吃,竟也真的坚持了下来,拿着辛苦赚来的工钱供自己上了大学。
只是从那以后,沈知白与陈芳的关系便愈发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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