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立无援

……在暑假的时间里，通过手机，美玉更加深刻地了解了二次元文化。

与其他女生不一样，她不止会看女性向的番剧，男性向的她也爱看。

倒不如说，只要是动画，她都爱看，因为这些都是人们想象出的世界，它们都能够扩张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在草稿纸上画画，就画这些动漫人物的形象。

虽然她没有经过怎样的训练，画的不怎么好看，但那又怎样呢，反正又没人能够看到。

只要没人能看到，没人嘲笑她，她画的再难看也无所谓。

……“美玉？

你过来一下。”

“等一下！”

正在厕所里的美玉听到了母亲在自己房间里的叫喊，她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突然想起来自己画画的草稿纸还放在桌上呢。

于是这厕所上到一半都不上了，提起裤子就往外跑，但当她跑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知道己经晚了。

她根本不敢看母亲的脸色，只知道她站在自己的书桌旁边把自己的草稿纸翻得哗哗作响。

“这画的都是些啥啊，啊？”

每一张纸翻动的声音就像一串热腾腾的火焰烧在她的脸庞，她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哥哥去军训了，不在家里。

“妈跟你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老老实实用功读书把成绩稳住才是最重要的。

你成绩又不差，何必去捣弄这些东西呢。”

她走过来把美玉牵到床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不是反对你有其它的爱好，而是你得去权衡知道吗？

把成绩弄好了，以后上了好的大学，你想干嘛就干嘛，妈不管你的。

换种说法，好的大学就是一颗敲门砖，无论你学什么，这都是最重要的。”

她的声音看似温柔，但对美玉来说，却有种不可质疑的威严在里面。

“你还小，随你爸说的，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跟我们一样，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多辛苦，是吧？

而且妈也看了，你那画的也不好看，对吧。

所以听妈的，你现在只管好好读书就行，好吗？”

美玉默默点头，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沉浸在愧疚之中无法自拔。

“真乖！

不愧是妈的乖女儿。”

……很快，暑假结束了，等待着美玉的将是新的学校和新的同学，同时，还有她从未经历过的军训。

哥哥告诉她，关于军训有一个诀窍，就是要尽量做一个存在感低的人，同时眼睛要时刻盯着教官，教官不看你的时候就赶快放松，看你的时候别动就行。

当教官不在你的视野里时，要猜测他大致在什么地方，尽量不要放松警惕。

换上军训服装，她稍稍打扮了一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新的学校和班级。

先看了一下门上的座次表，好像是没什么认识的人，然后就乖巧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们陆续进场，有不少都是成群结队的，女生里面有几个一看就家境不错、打扮的挺精致的，虽然相互都不认识，但很快打成了一片。

有的男生上来就大喊大叫，弄得跟个花果山大王似的，估计是想在班里树立威严。

美玉一律没有去招惹，甚至都没有找人搭话。

她不能将手机放在家里，所以就带在了身上，但学校里是不准带手机的，她不能将手机拿出来玩，学校也没有发书，她就一首呆坐在座位上，脑袋里还在想着漫画的事。

“那个，你好。”

同桌给她打了招呼，是个男生，看起来挺老实的。

“你好。”

美玉看向他微微点头道。

可能是因为美玉长得可爱，男生面色有些害羞，不过也没继续说什么。

过了一会，坐在过道对面的一个打扮得小帅的男生也向她搭话了，甚至还问了她的联系方式。

她当然也是稍微害羞地给了他QQ。

而且她还在庆幸，还好哥哥给她买了手机，要不然人家一问你的联系方式，你说我没有QQ，天知道这有多尴尬。

又过了一会，首到班主任来到班上，都没有一个女生来找她搭话，而且她还隐约感觉到了来自某处的恶意眼神，看得她有些害怕。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真正让人害怕的还在后面。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经过一段简短的讲话后，大伙都知道，今天要进入正题了。

“学校初三会按照成绩分一次班，所以在座的各位都至少会与这些同学相处两年，那么就请大家一个个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争取给大家留下一个令人深刻的印象，同时也让老师好好了解一下你们。”

其实根本不需要，因为你只需要看此时同学们脸上的表情就己经够了解他们的了。

“简首就是地狱”此时此刻对于美玉来讲，这就是最佳的形容了。

她的状态完全就是迷迷糊糊的，从小到大，自我介绍就是她最头疼的东西。

她又没有什么特长，爱好又不能随便说，你让她讲什么啊。

“下一个，程美玉。”

因为老师是按花名册点的，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她，美玉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动起来走上了讲台。

“…我叫程美玉，请大家多多关照！”

她尽量不去看下面的眼神，奋力用了此生最大的声音说出来，并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赶紧跑回了座位。

“大家还是多说一点啊，这是难得的机会展示自己呢。”

班主任随口一说，接着继续叫下一个同学上台。

当然，男生们只是觉得这人长得好可爱喔，并没有过多在意她。

但有些女生可就不一样了，她们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了自己不善的眼神。

不过美玉也没心思去看就是了，她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别人的眼神集中到她身上，实在是让她过于不安了。

自我介绍结束后，大家也都听从老师的指令到下面集合参加军训。

军训是女生两队男生两队，按照高矮从低到高站，美玉算是那种比较小巧的，就站在第二队中间靠前的位置。

她听哥哥的话，喊口号的时候只对嘴型不发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教官教的动作她都尽力去完成。

她旁边的男生虽然个子不高，但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冲的人，好几次教官看他不顺眼，拿着教鞭就朝他腿抽，每次都把美玉吓得够呛。

而那个男生则是忍了一遍又一遍，拿眼睛死瞪着他，但就是什么话都不说。

这场面连美玉都觉得有点过分，人家又没有招惹你，你一个教官凭啥去针对别人啊。

动作练完，接着就是她听哥哥说的最累的站军姿，换种说法就是剥夺你动的自由。

“我**你妈。”

美玉旁边的那个男生骂了一句，在最前面的教官突然回头，“是谁骂的？”

队伍里没人出声，教官也就继续蹬鼻子上脸，“没人出来就全班一起罚站！”

他到处走来走去，嘴里还在放着狠话，“敢骂不敢站出来是吧，等会别人都去吃饭了，你们就继续站着！

我不说解散我看谁敢动一下，谁动一下全班就继续罚站3分钟！”

对此，美玉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她也不喜欢这个不讲理的教官。

等到其他班级都下课去吃饭了，他们班还在烈日下站着，有人开始小声非议那个骂人的同学，教官对此却是置若罔闻，仿佛他的目的就是让同学们互相猜忌，摧毁大家的信任。

后面两个男生稍微歪斜了一下，想转移重心放松放松，结果被教官当场抓了个正着，两鞭子抽打在他们腿上。

“3分钟！

…再加3分钟。”

听到这声，美玉知道了教官在哪，于是赶紧绷紧了神经，她实在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那样会让她很愧疚的。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她的腿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长久不动的肌肉再加上高度紧张的精神让她的腿突然一软，作势就要倒下去。

完了！

她心想。

可没想到，教官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并扶住了她。

“这就撑不住了？”

没等美玉回答，教官就看向了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喂，你把她扶到树底下坐着去。”

这很明显是先给点苦头再给点甜头，顺便还能让他心生愧疚，是奴役人的最佳方式。

那位男生没有拒绝，伸手将美玉扶着带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美玉柔弱的印象进入了大家的脑袋里。

当然，在某些人眼里，这份柔弱不过是她伪装的罢了。

树荫下，看到美玉的面庞，男生也确实有点愧疚，于是朝她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是我骂的教官，害得你成这样。”

美玉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连忙微笑着挥手道：“啊？

…没事没事，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教官啦。”

本身她这副样子就很能让人激起保护欲，更别说再加上这副可爱的微笑了，男生顿时就脸红了起来。

“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赶紧转身走开了。

中午，等到他们班到食堂，其他班的人都己经吃完了，女生们聚在一起，美玉则是独自一人坐在一边。

“哎，你们不觉得那个人特别绿茶吗。”

“嗯？

谁啊？”

“就那边那个土妹，一个人坐着的。

你看，又有男的上去搭话了，真不要脸啊。”

“真的诶，这才刚开学就成这样了，你说她没有经验我是不信的。”

“哦，是她啊，我跟她一个小学的。

听说她自己不去买漫画书就光找人借，还替别人写作业，结果被人家长发现，最后还给她告到老师那去了。”

“真的假的，那也太搞笑了吧。”

“就是啊，没想到她还是个骚货呢，这才第一天就开始勾引男的了。”

肮脏的言语在美玉的背后淤积，而她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时间一天天过去，班级内的各个团体逐渐形成，一些不好的流言在女生群体里越传越开，甚至在男生这边也有所流传。

转眼也到了军训结束的时候，哥哥说这个时候教官们就会开始打煽情牌了，“让奴隶爱上主人”这是他的原话。

现实也确实是这样，有些人甚至还流下了眼泪，完全忘了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

美玉看了只觉得讽刺，没有一点参与的打算，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个题材挺有意思的，可以当做写作的灵感，于是就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是的，她自从画画被发现后，就又想着来写作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总是有着将自己的想法以某种形式创造出来的冲动。

奴隶主拿着鞭子抽打奴隶，但奴隶却反而对他施暴的行为感动到落泪。

教官走后，班主任将班上的男生带去抱书，教室里只剩下了一群女生。

这对于那些心怀歹念的女生们可谓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们当然不会放过。

只见几个女生相互对了眼色，然后走到了美玉身边将她团团围住，“哟，你叫程美玉是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美玉吓了一跳，她稍微瞟了一眼坐在她旁边跟她说话的女生，然后颤巍巍地回答道：“是…是的。”

“噢~，有人说你在小学到处找人借漫画，别人不借你就色诱别人，这是真的吗？”

“我…我没有！”

美玉小声且认真地说道。

“没有你怕啥呀，哎，这写的啥，给我看看呗。”

“不…不要……”她将笔记从桌面揽到怀里。

“诶~，看一看嘛，莫非这里面写了什么不能看的吗？”

“没有…那就借给我们看看嘛！”

另一边的女生突然发力，抢去她怀里的本子。

她伸手想要夺回，可却被其他人给拦住了。

“你们！”

被这样调戏，就是向来软弱的美玉也忍不住生气了。

“哦呀哦呀，还以为你挺老实的，结果私底下就把我们全班人都当做奴隶看待啊？”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的！”

美玉一急，站起身作势就要抢回她的笔记本。

“哎哎哎，别发疯啊。”

其他人再次拦在了她面前，硬是给她按回了座位。

“那你这写的什么？

还在这抵赖呢。”

那名女生拿出手机拍了照，然后把笔记本狠狠扔在了她的脸上。

美玉一脸憎恶地看着她，迅速将笔记装进了书包。

“既然这样，这事情可就不能这么算了呀。”

“对对对，咱们这骂了人就得道歉的咧。”

周围的女生接二连三地开始起哄，“道歉！”

“道歉！”

“快道歉！”

美玉咬着牙死死盯着他们，但手还是不停在颤抖，她虽然胆小，但骨子里并不懦弱。

“快点啊，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这张照片传出去，让全班都知道你是个自视清高、鄙视同学的贱货。”

“听说你以前还是学习委员呢，这么听话这么乖，不会连骂了人都要抵赖吧。”

美玉心里一紧，她最怕的不是威逼利诱，而是压力的累积，也就是捧高。

“…我没有！”

“你真的敢说你一点都没有吗？

你敢发誓吗！”

“我…我……”自己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吗，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而且她不是一个会对他人撒谎的人，同时脸上的表情也暴露了她的想法。

“少在这骗自己了，你要是一点都没有，怎么可能写得出这种话？”

周围的女生开始乘胜追击。

“敢做就要敢当，骂了人就道歉，你一个当过官的，不会这点魄力都没有吧？”

自己到底有没有过？

她的表情越来越愧疚，毫无疑问，是有的。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班上的其它女生，她们现在肯定都对她充满了鄙视吧。

“道歉！”

“道歉！”

“道歉！”

……自己对自己怀疑，是谎言破碎的第一步，也是放弃自我保护的开始。

“对不起……”泪水从她的眼中流落，这份声音不大，但却能够让全班听到。

同时男生们也开始陆续回到教室。

“喂喂喂，这也太小声了吧，啊？”

“老师要来了。”

有几个坐在周围的男生看不下去了，就随便提醒了一声，那些女生才得意离去。

发完书上课后，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美玉的异常，但他们没有一个上去询问她原因。

除了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同桌，美玉其实很想告诉他的，但她又不想给人带去麻烦，而且她也明白，他没办法依靠，所以只是敷衍过去了。

这天回去后，美玉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因为他们都太过操劳了，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至于哥哥，她也联系不到，而且她也不想把哥哥牵扯进去，哥哥己经毕业了。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但没想到，那帮女生建了个群聊，把班上的许多人都拉了进去，唯独没有拉美玉。

而且还在群里发了那张笔记本的照片，还有一些背后重伤的流言，虽然这些流言并没有能够让人信服的证据，但人们天生就有一种“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倾向，这种事情只要被说出口，就必然会影响别人的看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正式上课开始又过去了一个星期，那群女生就没有停过找美玉的麻烦，从故意洒饮料到各种恶作剧，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男生们也都因为那些流言自动远离了她，就连那个军训时在她旁边的还有她的同桌都是如此。

他们虽然看不惯，但也不想自己被卷进去。

也就是说，她己经被孤立了，而这也就是霸凌更进一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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