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残疾人

夏慕齐抓起外套，随便挑了个车钥匙，踩着拖鞋出了门。

“终于要和那个祸源体见面了么。”

夏慕齐心想。

夏慕齐大概是从十几岁起，开始学会利用家里的资源，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给关甦找各种不痛快，是旁观者也是始作俑者。

关甦在福利院的时候，夏慕齐用糖衣炮弹收买其他小朋友欺负关甦，关甦上了中学，夏慕齐便找街头的小混混在放学的路上堵关甦，等到关甦上大学了，夏慕齐变本加厉，给关甦的学校捐了栋新的宿舍楼，要求是奖学金从此与关甦无缘，导致关甦后来只能没日没夜的打工赚学费，再后来，关甦工作了，夏慕齐完美的复制了上一次的手法，又以做慈善的名义让关甦没了工作，现在又盯上了面包店。

夏慕齐时常在想，关甦会不会每天都在苦恼，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就这么倒霉，想着想着又觉得，什么倒霉，那是他活该，是他在为他死去的父亲还债。

如果真的存在上帝视角，或许才能或多或少的看出来，夏慕齐用着报复的理由追随了关甦十多年。

夏慕齐车开的很慢，右脚踩油门和刹车的时候，都会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能让他产生快感的疼痛。

穿着拖鞋的夏慕齐并没有在心里祈祷不要遇上交警，而是踩着他迈凯轮的油门，颇有兴趣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夏慕齐对关甦的报复贯穿了关甦的整个学生时代，并且越发有燎原之势。

“报复了他这么久，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让自己痛快的表情，反倒让他像个小说里的励志男主一样，那换个玩法怎么样？”

夏慕齐心想，嘴角弧度不自觉的上扬。

他要让关甦体会一下最爱的人从自己的生命中生生剥离是什么感觉，亲手为他建造避风港再亲手毁掉，要让他爱上恶魔，变成恶魔的狗，再亲眼看着自己被恶魔剥皮抽筋。

夏慕齐大摇大摆的把他的迈凯伦停在了面包店的门口，丝毫不在意这里并不让停车。

走进朝暮，就看见夏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旁边坐着手臂被蹭破几块皮的林笙，林笙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十分乖巧，像一只刚刚断了奶的小猫，受了伤更是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把所有的温柔都调配出来给他，然而夏慕齐不吃这套。

“哥，你快给我转钱，这小聋子不看路，我摁喇叭他又听不到，明明人行灯是红的，幸亏我开的慢。”

夏慕齐没搭理这个刚把车开出去不到一小时就开张了的废物弟弟，刚想开口跟林笙说话，才想起来，这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便要把手机掏出来，准备给林笙打字，问他想要多少钱，用不用去医院，想碰瓷是不可能的，后续事宜可以跟我家律师谈。

拿出手机还没开始打字，关甦拎着刚去药店买回来的碘伏和纱布回来了。

关甦稍微怔了一下迅速恢复正常，快到在场的人都没发现关甦的这细微的小变化。

关甦看着夏慕齐手里拿着手机，大概猜出来是要做什么，便对夏慕齐开口道：“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你可以打字给他看，然后我替他转达他的意思。”

夏慕齐看了关甦一眼，努力的扯出了一个他自己觉得一定不会太好看的笑容说了声：“好。”

夏慕齐还没打完字，就听见关甦说：“你的脚是受伤了么？

拖鞋上，好像有血。”

“哥，你受伤了？

你受伤了还来救我，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不管我。”

夏逍扒拉开站在夏慕齐面前的关甦，赶紧上前来以显自己的孝心。

“你过去坐着。”

夏慕齐强把滚字吞了下去。

又对关甦开口道：“刚才不小心踩到玻璃了，没事的，先谈赔偿的事。”

“不好意思，我听力不太好，你可以打字么，我没太听清楚。”

关甦给齐慕齐一个抱歉的微笑。

夏慕齐心里暗骂了句：草！

把他是个半聋这件事忘了。

“靠！

这店里都是聋子阿。”

夏逍在一旁脱口而出，然后立即收获了夏慕齐警告的眼神。

夏慕齐还没给关甦打完字，便被关甦自来熟一样的扶到店里角落的懒人沙发上。

关甦把消毒包扎的工具给了林笙一部分，拿着剩下的走到了夏慕齐面前，蹲跪在地上，抬起夏慕齐的脚，帮他拿掉了拖鞋，像手里捧着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给夏慕齐上药。

“我帮你吧，小聋子。”

夏逍看着林笙笨拙的给自己消毒，然后想起来他根本听不见，便首接抢过了棉签，没照顾过人的夏逍大手一挥，像刷墙一样，也不顾林笙疼的呲牙咧嘴。

关甦碰到夏慕齐脚的一瞬间，夏慕齐不由控制的浑身一僵，本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的他却突然感觉自己动不了了，保持着木僵的状态。

一句不用你多管闲事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又想到，说出来又怎么样，反正他也听不到便顺嘴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你可以拿手机打给我看。”

关甦突然开口，吓了夏慕齐一跳。

“你他妈的不是听不见么？”

关甦看到夏慕齐惊诧的表情，缓缓说道：“我是看到你的嘴动了。”

见夏慕齐坐在那里没啥反应，又继续补充道：“你的脚我帮你包好了，你开车来的吧，不可以开车回去了，脚受伤了，还穿着拖鞋，开车很危险。”

夏慕齐欺负关甦听不见，说了句真他妈的啰嗦，从关甦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脚，穿上了拖鞋重新走到林笙面前，打字给林笙看，一个包扎伤口的功夫，夏慕齐打出来的字比刚才客气了许多。

夏慕齐打字，关甦和林笙用手语比划，关甦再把林笙的意思转达给夏慕齐，三个人你来我往忙活了大半天，没人想到，首接让林笙打字不是更方便。

林笙表示是自己没看红灯才导致受伤，不用夏逍赔钱，就把他刚才被撞倒，丢出去摔的不能用的水果赔了就行，那些都是给面包店买来用的水果，都是最贵最好的。

夏慕齐原本要给林笙转一万，林笙最后只收下了五百块钱，还算上水果的钱。

刚撞完人脑子里瞬间出现完了两个大字的夏逍本来以为这回那人不讹自己个十万八万的肯定不能善罢甘休，结果那小聋子只要了五百块钱，一时间觉得的这小家伙不止又聋又哑，还有点傻。

伤口处理完了，钱也赔了，夏慕齐正准备要带着自己的倒霉弟弟回家，突然想到，既然要换个玩法，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夏慕齐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的界面，拿到关甦的面前，示意关甦加自己的微信。

关甦看了看二维码，犹豫了半天，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扫。

夏慕齐迅速通过了关甦的好友申请，关甦的头像是一只小狗，一只看起来不太爱搭理人但是很可爱的小狗，像关甦一样讨厌的小狗。

成功加上好友的夏慕齐立刻给关甦发了一条微信，写着夏慕齐三个字，关甦站在夏慕齐面前很快的也给夏慕齐回了一条，关甦。

关甦，夏慕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叫关甦呢。

“哎，小聋子，咱俩也加个微信吧，你要是被撞出别的病了，就联系我。”

“草，我又忘了你听不见了。”

夏逍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二维码递给林笙。

林笙乖巧的拿出手机加上了夏逍的微信。

夏慕齐找了个代驾，把自己开出来的车交给代驾，自己坐着夏逍的车一起回了家。

一回到家的夏慕齐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管夏逍怎么敲门也没有回应。

银行的门口，一个穿着白裙子躺在地上的女人，像水墨一样渲染在白裙子上的深红色格外刺眼，一地的鲜红，围观的人群，人群中的尖叫，警察用了数秒才反应过来，立马转头去追赶行凶后逃跑的歹徒。

女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用着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在人群中试图寻找那个刚刚自己跑去买棉花糖的儿子。

视觉中枢一次次向大脑发出搜索失败的信号，女人不甘心的彻底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救护车赶到，女人和她肚子里七个月大的婴儿己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拿着棉花糖的小男孩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到女人的怀里，棉花糖一点点被红色浸染。

所有的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让人无法防备的突然刺向小男孩的眼中，一双充满天真的双眼被生生疼出了眼泪，一时间，耳朵边充满了魔鬼的声音，凌厉又恶毒的在他耳边告诉他，他的妈妈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夏慕齐猛的惊醒，躺在床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才稍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一点。

夏慕齐己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自己明明在看自己被关甦细心包扎好的脚，怎么就躺下睡着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关甦和夏逍发来的微信，关甦让他小心伤口，别碰水，夏逍告诉他给他点的外卖放在桌子上了，醒来记得吃，自己先出去了。

夏慕齐想了半天，给关甦回了句知道了。

小说《月亮不落下》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